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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委屈

夜色如墨,沈府的喧嚣随着宴席散去而归于沉寂。何招儿回到房中,目光触及那套象征妾室身份的礼服,千头万绪骤然绞

紧心头。从堂堂县主沦为他人妾室,这份屈辱剜心蚀骨。她本就多愁善感,此刻悲从中来,泪水决堤般滚落。

柳儿在一旁静静整理赏赐的衣物,语气平淡:“夫人,先把赏赐的衣衫收好吧,万一弄坏了反倒麻烦。”她打开箱笼,无意中翻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却已褪色泛旧的青色礼服——那是何招儿在旧陈身为正二品县主时的朝服大妆。柳儿心下一凛,若在沈家被人瞧见这僭越之物,恐生祸端。“夫人,这件旧衣……要不藏起来吧?”

话音未落,何招儿已双眸含泪,一把将那旧衣紧紧抱在怀里。礼服虽破旧不堪,颜色褪尽,却是她昔日宗室荣光的最后一点残影。

玉茹见状,心中害怕。她深知若让人发现何招儿私藏前朝命妇礼服,便是僭越大罪。可见主人沉溺于悲恸无法自拔,她也不敢多劝。柳儿更是沉默,在建康城,她见过太多这般沉溺旧梦、无法自拔的宗室遗女。

春节刚过,元宵将至。沈府朱檐下宫灯连绵,烛火摇曳,光影恍惚间竟似前朝盛景重现。何招儿倚窗提笔,触景伤情,写下:

“无言哽噎。看灯记得年时节。行行指月行行说。愿月常圆,休要暂时缺。

今年花市灯罗列。好灯争奈人心别。人前不敢分明说,不忍抬头,羞见旧时月。”

(《醉落魄·无言哽噎》宋·赵佶)

诗是好诗,可诗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愁绪,究竟为谁?

此诗很快便在沈府悄然传开。侍女们聚在角落窃窃私语:

“这词里念的,是故国山河,还是旧日情郎?”

“怕不是暗讽沈家薄待于她?”

“何夫人还是别写诗得好。”钱琼瑛抚着隆起的孕肚,轻声叹息,“‘人前不敢分明说,羞见旧时月’这样的句子……若被有心人曲解为暗指沈家如蛮夷般令她羞于抬头望月,便是滔天之祸!”众人闻言色变——前朝遗民最忌将周人喻作蛮夷,此乃大忌!

“就是!”有侍女附和,“这诗活脱脱是把沈家比作让她羞于见月的蛮夷之地了!”

“啊?”其他侍女齐齐惊呼,“她真当过县主吗?怎会连这等皇家大忌都不懂?”

周朝人最忌讳的,便是陈朝遗民将他们比作“羌戎”蛮族。

“那县主真敢将我们周朝比作蛮人?”沈浩的声音骤然响起,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钱琼瑛与众侍女身后。他早听闻何招儿对母亲不敬,此刻又亲耳听到她竟敢在诗中影射沈家为蛮夷,更是火上浇油。他心情本就不佳,再看钱琼瑛那备受父亲重视的孕肚,一股邪火直冲头顶。他盯着钱琼瑛,语气不善:“你虽怀着身子,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钱琼瑛神色淡然:“多谢大公子提点。”

这平静的回答在沈浩听来却像是讽刺。他心中积压的不满瞬间爆发:“你听着!若你生下女儿,沈家自会锦衣玉食养着,父亲母亲也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不会亏待。但你要让她明白,我姐姐是堂堂王妃!别叫她日后生了与我姐姐攀比的心思!”

钱琼瑛依旧平静:“谢大公子训示。”

沈浩强装严肃,继续道:“若是个男孩,非嫡非长,安分守己,将来分家自有一份家业。若敢有什么歪心思——”他目光如刀,剜向钱琼瑛隆起的腹部,对这个尚未出世便分走父亲关注的“弟弟”或“妹妹”充满妒恨,“只怕连姓沈的机会都没有!”他最后强调:“我乃嫡长!若这孩子日后惹恼了我,休怪我不客气!”

这番狠话令在场侍女无不心惊。钱琼瑛却仍平静如水:“多谢大公子训话。”仿佛无事发生。

她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更激怒了沈浩。他愤然转身,将怒火转向另一个目标:“何招儿胆敢写诗羞辱沈家,我还教训不了一个亡国妾室?”他当真怒气冲冲地去找何招儿算账了。

车和子自然也听闻了何招儿的诗,心中暗叹其天真幼稚。何招儿的生活明明优于北院大多女子,却仍沉溺于自怨自艾。但车和子无暇顾及她,北院管家就是个填不满的窟窿。新年刚过,距春租收成还有两月,北院用度已然捉襟见肘。

恰在此时,杨夫人命孙灵儿核对北院支出账目与账房底稿。孙灵儿很快发现疑点:“和子,何夫人的药钱明明都是夫人院中直接拨付,为何账上还额外支出了二十贯在外购药?”

车和子心下一惊,强作镇定:“灵儿姐姐误会了。何夫人的药材虽多由官中供给,但偶尔也有需外购的。是我疏忽,忘了禀告夫人登记药方……”她急中生智,“定是何夫人打赏太医出手阔绰了些……”

孙灵儿一眼看穿她的搪塞。苦笑:“药方未留底,你补抄一份送来便是。若是何夫人打赏过多的问题……”

“不必劳烦姐姐,我去劝劝何夫人就好。”车和子连忙打断,唯恐自己挪用钱款之事败露。

孙灵儿刚走,车和子正提笔编造药方,玉茹便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车大姑娘!快!快去救救何夫人!大公子……大公子要对何夫人动家法了!”

车和子大惊,扔下笔直奔何招儿院落,不得不去处理这尴尬事,只见何招儿被两个粗壮嬷嬷死死按着跪在地上,她惊怒交加:“两位嬷嬷!何夫人究竟犯了何错?为何要如此对她?”

嬷嬷们看向沈浩,她们也不知缘由。

沈浩大摇大摆地站在何招儿面前,见她容颜平平,心中鄙夷更甚:“一个只知□□米、不知死活的米虫!一个整日风花雪月、吸食民脂民膏的蛀虫!”

何招儿被一个年纪小于自己的少年如此当众羞辱,又羞又愤,浑身颤抖。

“沈大公子!”车和子强压怒火,“何夫人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要训诫妾室,也该由将军或夫人发话!”

沈浩不悦道:“她一个亡了国的县主,吃我家的,住我家的,竟还敢写诗嫌弃我家待她不好!来府上这么久,连给我母亲请安都不曾!我岂能容她轻慢我母亲!”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旁人对杨夫人有半分不敬。

“若杨夫人知道大公子在北院女眷居所如此大闹,会作何感想?”车和子深知杨夫人与沈凯之最厌儿子插手内帷之事,“大公子是男眷,这北院住的皆是女眷。若将军知晓此事,会如何责罚大公子?”

沈浩闻言一滞。父亲若知,轻则禁足,重则罚跪祠堂。但他不甘就此罢休,倨傲地扬起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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