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殷若花见他年纪尚幼，孤苦无依，心中一时舍不下他，便问：“你还有去处么？”

那小孩伸出懂得动得发肿的手指，抹了抹眼泪，摇头道：“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离开这里，我就没有家了……我……我害怕……”

殷若花闻言，低头沉思，心想：“怪道这梅花崖上许多孩儿，原来竟是无家可归的孩子。看来萧大哥到底是个好人，可是，既然收养了他们，干么十岁之后又要将他们撵出去了？”

一面想，一面下定决心：“不论如何，我也不会丢下这孩子不管。他年纪又小，又不会讨生活，当了小叫花子，不给人欺负了才怪！”遂转头看向萧别情，问道：“萧大哥，我一会子再上去，好么？”

萧别情略一点头，雪狼“嗷呜”一声叫，小船缓缓上升，须臾，已消失在浓浓的云雾中。

殷若花扶起那小孩，伸手替他揩去脸上的泪珠，柔声道：“你如没有去处，不如暂且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那小孩抬眼看向山巅，眼中又是不舍，又是伤心，又是绝望，随后看向殷若花，点头道：“我跟着大姊姊，大姊姊要我做什么，我都肯的！”

她牵起那孩子的手，问道：“你饿了么，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那孩子连连点头，紧紧握住她的手，生怕她舍弃自己而去。

殷若花反握着他的手，牵着他往外走去，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原中。

到得下午，寂静的雪原中忽闻一阵“叮叮咚咚”铃声响，须臾，四五辆驴车排成“一”字形，停靠在山崖下。

驴车方停下，车上立时跳下四五名大汉来。他们“嘿呀，嘿呀”将驴车上的木材卸下，又取出斧头、锯子、锤子、钉子、镰刀等物，叮叮当当忙活起来。

到得傍晚时，白茫茫的雪原上已多出一间精雅小舍，大汉们放下手中物具，揩去脸上汗水，坐在车上抽起旱烟来，两名身材矮小的男人搭着梯子，上屋顶铺茅草。

忽然，雪原中又驶来三辆驴车。

驴车一径行驶至木屋外，一群人从车上跳下，将车上的竹床、桌椅、锅碗一应物事至屋中。暮色渐浓，四周风雪渐大。屋中已燃起灯，门外已挂上两个红灯笼。

冷风如刀，众人却已累得热汗直冒，光着上身，正收拾工具，预备收工回家。这时，一辆青帷马车缓缓驶来，转眼已停在屋前。

车帘微晃，一个孩子眉花眼笑从车上跳下来，看见雪原上凭空出现一间小屋，睁大眼睛，不由得“哇”了一声，旋即拍手叫道：“姊姊，你快看，有新房子住啦！”

殷若花从马车上下来，将手中油纸袋交给小孩，柔声道：“多亏了这些大哥哥帮咱们造房子，咱们才有房子住，他们真是辛苦了，你去饼子分给他们吃。”

那小孩笑嘻嘻接过油纸袋，一人分了一个烧饼给众人吃。

众人见这貌美少女十分客气有礼，这小孩又可怜可爱，不由得心生好感，纷纷抱拳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姑娘又何必这样客气？倒是多谢啦。”

殷若花笑道：“这里离镇上甚远，便是有钱，旁人也多半不肯来了，只是大哥们心好，见我们姊弟无家可归，便是钱少也愿意帮我们，当真是我多谢各位大哥才是。”

众人皆知她说的是客套话，然听在耳中，也只觉心中甜丝丝的，其中一人露出感动神色，登时道：“姑娘太过客气，此后若有事，只管吩咐咱们兄弟便是！”

殷若花盈盈一拜，脸上露出感动神色，说道：“多谢照顾啦。”

其实，她给出的工钱甚是合理，况众人又不是行侠仗义的，钱若少了，又怎肯来这人烟罕见之地？但殷若花秉承着为人处事，好话多说，坏话少说的原则，顺口感谢他们一番，加之她生得又貌美，言语温软，众人心中好生欢喜，当下又说了许多话，才纷纷告辞去了。

灯在桌上，人在灯下。

这屋子虽简陋，但有个住处，总比落拓街头好得多，两人心中也甚是满足。

那孩子吃饱了肚子，又有人陪着，兴奋不已，在屋子里跑过来，跑过去，将屋中各个角落瞧了个遍，拍手笑道：“这下好了，有地方住啦。”话音一转，道：“我去烧水给姊姊洗脚。”

殷若花闻言，伸手握住他的手，盈盈一笑：“咱们一起去。”

当下，一大一小牵着手，行至灶边。

殷若花一面拾柴，一面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歪头想了想，摇头道：“我没有名字。”

殷若花又问：“那么你还记得你爹爹娘亲么？”

那小孩又摇头：“我没有见过我爹爹娘亲，又怎会记得他们，我只记得大哥哥，还有小狗子，缺牙巴，小秃子，现在还有大姊姊你！”

殷若花听这些名字甚是古怪，不由得笑问：“这是你给他们取的外号吧？”

那小孩嘻嘻一笑：“小狗子就叫小狗子，他知道自己的名字，缺牙巴没有名字，但他缺了牙齿，我们就叫他缺牙巴，小秃子老是不长头发，所以叫小秃子……”说着，心下觉得好玩，咯咯笑起来。

殷若花见他笑得有趣，也笑道：“那么他们叫你什么？”

那小孩道：“我没有缺牙齿，头也不秃，所以他们什么也不叫我，只叫我‘喂’”

殷若花烧起了火，将大铁锅架在灶上，一面舀水倒进锅里，一面道：“那我以后也叫你‘喂’么？”

那小孩道：“姊姊叫我什么，我就是什么。”

殷若花停下手中动作，柔声道：“人都是有名字的，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么？”

那孩子眼神一亮，面露喜意，拍手笑道：“姊姊姊姊，你愿意给我起名么？”

殷若花摸摸他的脸，笑道：“人都是有名字的，你当然也要有名字，嗯，你就叫福娃好不好？”

那孩子并未念过书，并不知这名字有何意义，只知自己从此便有了个名字，真正像个人了，拍手笑道道：“嘻，好，我叫福娃，我叫福娃，我的名字叫福娃，福娃福娃……”

展眼次日，殷若花和福娃已从镇上采购一堆食材回家，还给福娃买了一串糖葫芦，一串糖人和木雕小老虎、竹节人等儿童玩物。

福娃从未见过这些物事，心中好生欢喜，一路眉花眼笑，叽叽喳喳说个不住。

到得梅花崖时，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崖下，两名小厮打扮的男子正将数十个雕花食盒搬进船只里。

事毕，小厮双手合拢于唇前，长啸一声，船只便缓缓上升。殷若花看了半晌，嘀咕道：“我瞧这雪原之中什么也没有，哪里可以吃饭呢，原是有人送来的，这萧大哥做事，果然不同旁人哪！”一面赞叹，一面带着福娃回家，烧火做饭。

今日的午饭是一碗炖得嫩嫩的鸡蛋羹，一碗小炒肉，一碗蒜蓉油麦菜，一锅豆腐鲫鱼汤。

这一顿饭，对殷若花来说也是无比丰盛。昔日在人家做丫头时，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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