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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容器之影

腐水沼泽翻滚的灰绿色瘴气,如同亿万只怨魂呼出的冰冷吐息,沉甸甸地压在逆光聚落新扎下的黑色砾石高地上。空气粘稠得能攥出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硫磺恶臭和深入骨髓的阴寒。洞壁上,那面深褐近黑、狰狞凶悍的鼠王皮逆光战旗,在渗入的微光下如同凝固的血痂,旗面上扭曲向上的符号无声地对抗着这片死域令人窒息的绝望。

高地边缘,用削尖的朽木和沉重黑石矿锭搭建的简陋围墙,在瘴气中若隐若现,如同巨兽骸骨嶙峋的肋骨。围墙外,墨绿色的腐水咕嘟着粘稠的泡沫,肿胀的兽尸在浑浊的水面载沉载浮,散发出浓烈的腐败甜腥。这里是生命的禁区,也是绝望中唯一能喘息的孤岛。

高地中央,相对干燥的砾石地面被清理出一片空地。几堆用朽木和干燥苔藓点燃的篝火,散发出奄奄一息的光和热,艰难地驱散着蚀骨的阴寒。空气里,深绿色镇毒散的霸道草木气、新鞣制的净世卫皮甲残留的金属腥味、劣质灵石碎片散发的微弱“秩序”波动,混合着无处不在的腐水恶臭,形成一股沉甸甸、名为“挣扎”的气息。

叮…叮…叮…

铁手仅存的右手紧握着一柄用吞山兽獠牙打磨的粗粝骨凿,正一下又一下,极其缓慢而用力地在一块相对平整、从净世卫尸体上扒下的银灰色胸甲残片上凿刻着。他的动作依旧笨拙沉重,每一次凿击都牵动空荡的左肩断口,带来钻心的抽痛,冷汗混合着皮甲碎屑从额角滑落。但他布满血污的独眼死死盯着金属表面,全神贯注。他在复刻改进后的吸污符文!按照虫牙在缴获的净世卫皮甲内侧发现的、更加流畅简洁的“引能”纹路,融合洞壁上那歪斜却充满力量的逆法意志。脑海中,瘸子用残躯挡下净化光束的画面、王石倒下的血泊、鲁头枯瘦脸上的决绝,如同滚烫的铁水,随着每一次凿击,灌注进那歪斜狰狞的符文刻痕!

金属碎屑飞溅,刻痕深凿。一股无形的、带着铁血气质的意志力,隐隐附着在那尚未完成的符文之上。

空地另一侧。

“唔…嗯…啊…”

小豆子纯净空灵的哼唱如同黑暗深渊中流淌的清泉,在压抑的空间里艰难地流淌。瘦猴沾满黑绿色药泥的双手,正极其小心地在一个粗糙的石臼里搅拌、揉捏着一团深绿色近黑、表面有幽绿光点闪烁的药泥。他眼神专注得可怕,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口中无意识地跟随着小豆子的旋律发出破碎的音节。石臼旁,新增了几样材料:几块散发着微弱土腥和金属光泽的鳞片状矿石(从腐水沼泽边缘艰难采集的“沉铁苔”结晶体)、一小撮闪烁着黯淡蓝光的沼泽毒菌孢子粉末。这是瘦猴在虫牙带回的零星废土笔记残页启发下,结合腐水沼泽的特产,对“镇毒散”进行的大胆改良尝试,以期获得更强的抗污和压制天道侵蚀的效果。药泥散发的气息更加驳杂、更加危险,但在小豆子纯净歌声的艰难调和下,那股狂暴的戾气被死死压制着。

“成了…十二颗…”瘦猴抹去额头的汗水,将新揉制的、颜色更加深沉、表面似乎多了一层微弱金属光泽的药丸小心放入皮囊,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小豆子回给他一个虚弱却纯净的笑容,哼唱声更加轻柔。

空地边缘,靠近腐水的一侧。

新加入的幸存者中,一个断了右臂、仅剩三根手指的老者(自称“老篾头”),正用他那仅存的、布满老茧和疤痕的左手,极其灵活地处理着浸泡在腐水中的一种坚韧异常的墨绿色藤蔓(鬼篾藤)。他用牙齿和左手配合,将藤蔓坚韧的外皮剥开,抽出里面更加柔韧、闪烁着黯淡乌光的纤维丝。这种鬼篾藤丝,在腐水中浸泡后,韧性和能量传导性竟意外地强于之前的鬼哭藤主筋!老篾头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专注的光芒,如同在雕琢珍宝。他要为秃鹫改进的骨弩,搓制更坚韧、更富有弹性的弓弦!

另外几个新加入的幸存者,在石头的带领下,正沉默地搬运着沉重的黑石矿锭,加固高地的围墙。他们的动作带着新加入者的生涩和巨大的恐惧,眼神不时瞟向高地深处那个被严密守护的角落,那里躺着逆光聚落的神魂,也弥漫着令人心悸的剧毒气息。

高地深处,相对避风的岩壁凹陷下。

李之心躺在厚厚铺垫的净世卫皮甲碎片上,骨制护心镜依旧覆盖着胸膛,但镜面边缘那几道细微裂痕,在昏暗光线下如同蜿蜒的毒蛇,似乎又扩散了一丝。镜面下,符文流淌的微光比篝火更加黯淡,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动着蚀骨豺剧毒在经脉深处更加疯狂的冲撞。混乱意志的低语不再是背景噪音,而是化作了无数吉萍被晶化侵蚀、发出无声哀嚎的幻象,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防火墙。他紧闭着双眼,眉头深锁成痛苦的沟壑,牙关死死咬住,牙龈渗出的暗红血丝混合着嘴角不断溢出的、粘稠如沥青的紫黑色毒液,在灰败的下颌上凝结成污秽的硬壳。身体因剧痛而间歇性地剧烈痉挛,每一次抽搐都如同濒临破碎的瓷器在发出最后的呻吟。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只有胸膛护心镜那点微弱的金光,如同在无边黑暗深渊中倔强燃烧的最后一粒火星。

瘦猴小心翼翼地用沾湿的净世卫皮甲碎片,擦拭着李之心嘴角不断溢出的毒液,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新炼制的“沉铁镇毒散”喂下去,效果比之前的更强,那股霸道的清凉感如同冰流,瞬间压制了毒素的狂躁,让李之心紧锁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舒展过一瞬。但药效过后,反扑的剧毒和混乱意志却更加凶猛!如同被激怒的毒龙,疯狂撕咬着护心镜的防御极限。

“心哥…撑住…”瘦猴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将一颗新炼的沉铁镇毒散再次塞入李之心紧咬的牙关缝隙。药丸入口即化,霸道的药力再次艰难地压制着那沸腾的毒海。李之心痉挛的身体稍稍平复,急促痛苦的呼吸变得悠长了一些,但脸色依旧灰败如死人,意识深陷在剧毒与幻象交织的冰冷泥沼。

虫牙沾满腐臭泥浆的身影如同壁虎般滑上高地,瘦小的身体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那只锐利的独眼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他腰间鼓鼓囊囊的皮囊里装着新采集的沉铁苔矿石和几株剧毒的沼泽荧光草,肩上还扛着一捆坚韧的鬼篾藤。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李之心所在的角落,看到瘦猴正在喂药,紧绷的小脸才极其细微地松弛了一丝。

“外面…怎么样?”秃鹫警惕地守在围墙缺口,低声问道。

虫牙将肩上的鬼篾藤扔给正在搓制弓弦的老篾头,走到篝火旁,抓起一个水囊狠狠灌了几口浑浊的水,嘶哑道:“...西边...泥滩...有动静...像是...大群的...腐爪鳄...在分尸...动静太大...暂时...过不来...”他抹了把嘴,独眼扫过新加入的几个幸存者,最后落在老篾头灵巧剥制藤丝的手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东面...靠近...鬼哭林边缘...有净世盟...狗腿子的...脚印...很新...三组...交叉巡逻...范围...扩大了...在找我们...”

一股无形的寒意瞬间掠过高地。新加入的幸存者们脸上血色褪尽,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搬运黑石的动作都僵硬了。

“怕什么!”铁手猛地停下凿刻,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抽动,仅存的独眼爆发出骇人的凶光,沾着金属碎屑的右拳狠狠砸在面前的胸甲残片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来多少...杀多少!...用他们的皮...给围墙...打补丁!...用他们的骨头...给弩箭...磨尖!”

他沾满血污和金属碎屑的右手,指向洞壁上那面狰狞的逆光战旗:“...看看...那是什么?!...是咱们...用血...用命...立起来的旗!...旗不倒...人...就不能怂!”

新加入的幸存者们被铁手那近乎实质的凶悍气势震慑,巨大的恐惧被一股求生的本能死死压住。那个断了右臂的老篾头浑浊的老眼望向战旗,又看向角落昏迷的李之心,枯槁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低下头更加用力地搓制着手中的鬼篾藤丝。

虫牙走到瘦猴身边,蹲下身,沾满泥污的手极其小心地抚过李之心胸口的骨制护心镜,感受着那微弱却依旧顽强的符文波动和冰凉的骨片触感。他沾满泥污的小脸紧绷着,独眼中充满了冰冷的担忧和更加沉重的责任。

“药...能撑多久?”虫牙嘶哑地问。

瘦猴看着皮囊里仅剩的几颗沉铁镇毒散,又看看李之心灰败的脸色,声音带着绝望:“...新药...霸道...但...心哥的毒...更深了...反扑...更凶...两颗...最多...压一天半...药草...快没了...沉铁苔...难挖...荧光草...有守护的...毒蟾...”

虫牙的独眼瞳孔骤然收缩。一天半!时间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

就在这时,高地围墙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负责警戒的鹞子带着两个浑身裹满恶臭泥浆、几乎看不出人形的新面孔,踉跄着爬了进来。这两人比之前的老篾头他们更加狼狈,气息奄奄,其中一个年长些的汉子背上,还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少年。

“虫牙哥!...又...又捡到两个...”鹞子喘着粗气,指着那两个泥人,“...在...南边...烂泥潭里...差点...陷进去...说是...从‘哭风崖’...逃出来的...净世盟...把整个寨子...都推下了...‘化生池’...”

“哭风崖?”老篾头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爆发出巨大的震惊和悲愤,“...老...老驼背...是你吗?!”

那个年长的泥人听到声音,艰难地抬起头,布满泥浆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嘶哑地喊道:“...老篾头?!...你...你还活着?!”

故人相见,在这绝望的腐水泥沼,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更深的悲怆。两个老人挣扎着靠近,布满泥污的手紧紧抓在一起,浑浊的泪水混合着泥浆滚滚而下。

“哭风崖...没了...全没了...”老驼背的声音如同破锣,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无尽的悲伤,“...那些畜生...把寨子里的人...像赶牲口一样...赶到了崖顶...后面...就是那口...冒着绿泡的...化生池啊!...不跳...就被他们的...光棍子...活活打死...跳下去...就...就化成了一滩...绿水...连骨头...都剩不下...我那老婆子...我那傻儿子...”老人泣不成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高地上一片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腐水冒泡的咕嘟声,混合着老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新加入的幸存者们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兔死狐悲的巨大恐惧和对净世盟滔天的恨意。铁手仅存的右手死死攥成了拳头,骨节捏得发白,独眼死死盯着洞壁上的战旗,仿佛要将那血色的符号烙印进灵魂深处。

虫牙沾满泥污的小脸冰冷如铁,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只锐利的独眼深处,名为“血债”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他示意瘦猴给昏迷的少年喂点水和镇毒散药粉吊命,然后走到老驼背面前,嘶哑地问:“...哭风崖...离‘归墟之眼’...多远?”

老驼背猛地止住悲声,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虫牙,带着一丝惊异和更深的恐惧:“...不...不远!...就在...‘归墟之眼’西边...不到...百里!...那些畜生...抓了人...都...都往那魔窟里送!”他喘息着,浑浊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异样,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神秘:“...逃出来前...我...我躲在一个死人坑里...听到...两个...净世盟的...狗头目...偷偷说话...”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角落昏迷的李之心似乎都因这凝重的气氛而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

老驼背舔了舔干裂渗血的嘴唇,声音颤抖,仿佛在诉说一个来自地狱的禁忌:“...他们...他们说...‘归墟之眼’...大阵...快...快成了!...还说...还说...抓到一个...‘完美的天道容器’...叫什么...‘晶灵道体’...是...是重塑新天道的...关键钥匙!...关在...大阵最深处...日夜...被那崩坏的天道之力...冲刷...同化...惨...惨得很啊...他们说...那姑娘...身体...已经...晶化了大半...但...但意识...好像...还没完全...磨灭...还在...还在...叫一个...名字...”

老驼背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气声,但在死寂的高地上,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晶灵道体!完美的天道容器!身体晶化!意识未灭!还在叫一个名字!

嗡——!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昏迷中的李之心身体猛地一震!覆盖在胸口的骨制护心镜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金光!一股狂暴的、混合着滔天悲愤、刻骨思念和焚尽一切的杀意的精神冲击,如同失控的火山,轰然从他濒临崩溃的身体中爆发出来!

“呃啊——!!!”一声不似人声的、如同濒死凶兽般的凄厉咆哮,猛地从李之心喉咙里炸响!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瞳孔深处不再是冰冷火焰,而是燃烧着足以焚毁灵魂的、名为“吉萍”的疯狂!

护心镜的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镜面边缘那细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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