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汤丽云兀自睁着眼睛发起了呆，李彩凤不由得伸手的推了她一下。
“嫂子，你说呢？”
汤丽云这才回过神来，“啊？哦你说给桃花介绍啊......”
这么好的相亲对象，桃花哪里配得上呢？
她当下就替小女儿回绝了这份好亲事，“不成，这年纪差的也太多了，足足有十岁呢！我看他跟兰花更合适，要不介绍给兰花吧！”
李彩凤稀奇的问：“兰花不是有对象吗？”
汤丽云提起这个就来气，她连干活时擦拭的力道都重了几分，“她那个对象啊，我看多半成不了，这都多久了，还提结婚的事儿？一天一天拖下去怎么得了？年底再不行，我打算让兰花分手，不跟他谈了！”
李彩凤当下就被吸引走了注意，反正介绍给哪个侄女都一样，只要这亲能结，她就能占到好处，她都盘算好了，到时候就让她男人去男方家的店里应聘去......
“那你见过那男孩子没？”
“咋没见过！”
汤丽云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我们三个都在一个商场上班，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那男孩子天天见了我也就只会打个招呼，其他的连个屁也不知道放！他跟兰花都谈多久了......”
姑嫂俩谈话的声音被压得很低，让人即使站在厨房外也听不清楚她们的谈话内容。
桃花听了一会儿，见听不到什么，便放弃了。
她走到院子里，在小板凳上坐下来，望着面前这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发呆。
和汤丽云一样，“李桃花”也不喜欢这里。
她不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
十五年前。
那是一个十分寒冷的冬夜，汤丽云和李大富带着两个女儿和大包小包的行李回到了李家村过年。
六年了，汤丽云死活生不出儿子，因此她在婆家都抬不起头来，她最讨厌的就是逢年过节回到这里的时候，那些碎嘴子的亲戚来询问她——
“丽云，你打算什么时候生个男孩？”
因为抬不起来头，婆婆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使唤她，让她干这个干那个。
外面天寒地冻的下着雪，汤丽云就带着大女儿在厨房忙活，切菜、炒菜、包饺子、烧锅。
小桃花只有三岁，她还太小，什么都干不了，汤丽云看她就烦，把她赶出了厨房，不许她在里面待着。
离开了温暖的母亲，小桃花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就傻傻的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天空中的雪花打着旋儿飘落下来。
她穿的棉袄上的扣子都是系错的，冰冷的风顺着衣缝钻进去，没一会儿，她就冻得小脸通红，不住的吸鼻涕。
屋子里的玻璃上挂满了水珠，屋里烧着火炉，炉上烤着橘子、红薯、板栗，电视机上播放的是新闻联播，等晚一会儿，就会有春晚了。
李奶奶让李大富去喊两个孩子回屋里吃糖、吃瓜子和花生。
大过年的，哪有让孩子待在厨房忙活的道理？让别人看了以为他们家多不像话呢！
李大富应了一声，去了厨房把大女儿叫出来，路过院子的时候，他看到小女儿像一尊雪人儿似的站在那，他也没在意，他想着等叫了兰花再叫桃花就好了。
可等去厨房跟妻子说了几句话，再领着大女儿出来的时候，他转眼便忘了这回事。
兰花欢快的跑过桃花身边，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去领压岁钱、吃糖果了。
桃花身上暗沉发黑的袄子已经落满了雪花，早已和周围的雪白融为了一体，李大富没注意到她，掀开帘子进了屋里。
天色暗沉发黑，良久，桃花的眼珠动了动。
妈妈不让她去厨房，那可不可以去屋子里呢？
她不知道。
一直到汤丽云做好饭，端着饺子出来，她这才把在外面站了好久的女儿拎进了屋子。
她一边骂一边给女儿重新系扣子，“你是不是傻？外面那么冷不知道上屋里吗？我怎么会有你这种蠢孩子！让我摸摸头...你是不是发烧了？！真是晦气，大过年的生病！”
小桃花睁大眼睛，目光一直追随着母亲的动作。
“妈妈，头...疼，手、手疼......”
汤丽云粗暴的抓住她的双手，然后这才发现那两只脏兮兮的小手上长满了暗紫色的冻疮。
她心中再次大骂晦气。
万一让村里人知道，说她只能生病恹恹的孩子怎么办？
“在你奶家，不许叫疼，不许哭，知道没？忍住！回家再吃药，听见了没？”
桃花的反应有点慢，汤丽云不得不抓住她的手再次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妈妈的手很温暖。
她握住她的手，有那么久。
桃花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母亲，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
“妈妈，我、我不疼！”
那双小兽似的眼睛就那样柔软的注视着她，仿佛她才是天、才是地，是她全部的依靠。
有那么一瞬间，汤丽云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眩晕和心悸。
桃花贪恋这片刻的温暖，当她还想试图再回握住母亲手指的时候，却见她一脸见鬼似的厌恶表情把她推开了。
“滚远点儿！别恶心我！”
那双眼睛里的光再次一点一点熄灭了。
*
按照规矩，在初二，出嫁的姑娘要回娘家探视双亲。
李彩凤带着丈夫和儿子空着手回来了，李彩霞没回来，正逢过年，她家中的生意太忙，她只好留下帮忙打理生意。
自打生下了儿子，李彩凤自觉比一直不下蛋的嫂子高了一个头。
因此连她的儿子汪建宝也被宠的无法无天，跟个小霸王似的。
今年最受老爷子宠爱的江潮不在，那不就该她家建宝受宠了吗？
可李奶奶、李爷爷一心惦记着远在他省的宝贝外孙，一大早就给江潮打去了电话，嘱咐他要多吃肉，不要落下功课和学习，不要跟别人打架......
李彩凤听得心烦，抓了一把瓜子就走出了屋子。
汪建宝和兰花年龄相仿，两人就挤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院里只剩下小桃花、汤丽云和李彩凤。
她蹲在房门口，眼珠一转，将主意打到了汤丽云身上。
“唉，嫂子，你打算啥时候跟我哥要个男孩儿？”
汤丽云听得脸皮一僵，是她不想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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