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肃终究还是折返回来了。
阴云压境,黄风漫天,尚未过午时,天地间已然昏沉,好似要熄灭最后一丝光亮。
他策马赶至时,道上不见一人,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唯余狂风席卷,枯树折腰,好似被什么洗劫过一般。
暴雨将至,必是不能再依原计赶路。
不过……
少年略有烦躁地出着神,度量利弊之余,也不知怎的,忽而想到,那娇贵的宋小姐是否能借此机会把伤养透?
若真是如此,那倒也不算太浪费行程。
他心头盘着繁杂的思绪,想着想着,疾驰的烈马竟已然行至了院门前。
甫一下马,那紧闭的院门顿时应声大开,哐的一声响,惊得不告而别的少年还略微乱了下心神。
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身狼狈、满面焦灼的秦氏。
“哎呀,可把你盼回来了!”见得救命稻草,妇人一跺脚,再绷不住,所有的紧张担忧随着泪一下涌出,就怕不知该怎么交代才好,“那张秀才刚到乡里来,相中了你兄弟就给带走了,我是拦也拦不住啊!这可怎生是好啊?”
被张秀才带走的人,那可是去求县官也求不回来的。
“什么?”本还心不在焉的少年,听闻此讯,顿时皱起了眉头。
那姓张的过往恶行在他脑海一闪而过,桩桩件件无不昭示着羊入虎口。
可他不过才离开了一个晚上……
梁肃心中暗骂万千,再来不及闷恼,只问最后一句:“什么时候走的?”
“一炷香前!坐马车往南,直奔张府去了!”秦氏一路高声,却也再追不上少年疾驰而去的身影。
**
一炷香的功夫,也足够发生许多事情了。
比如张士玄连哄带骗将宋知斐引入内室安顿好,并递送眼神,令心腹备好了内有秘药的热茶。
“宋兄。”他从门外接过茶水点心,故作善意地迈向了宋知斐,“看书看累了吧,用些茶水解解乏。”
见其翻书翻得随意,似在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张士玄一时又来了得意,“这本《名士风华录》确有些佶屈聱牙,我也是近些年反复研读,才有不少参悟。”
宋知斐翻页的指尖一顿,看着这本年幼时的启蒙读物,微有不可思议之余,也看破不说破地笑了下。
“有何处瞧不懂的吗?”见其只看书却不看自己,张士玄搁下茶点,佯借凑近之由搭上了宋知斐的肩头,平添几丝暧昧笑意。
甫一靠近,那股似有若无的竹香便再次勾上了他的的鼻尖。
其实方才共处一车时,他便早已嗅到了这股香气,也不免对此人的身份产生了猜想。
如今寻常布衣连吃饱穿暖都足够犯愁,也只有些名门世家才有闲财余力熏香养性。可此人衣着寒简,流落草野,只怕是什么落魄子弟,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吧?
张士玄看着这张昳丽的脸,暗暗啧叹罢,实在禁不住得寸进尺,轻轻捏了几下那秀气的肩骨,打算今日要好生疼爱一番这可怜的美人。
可手上还没作乱几下,便被人按住了。
“小张大人。”宋知斐转头看向他,眼神清定无波。
也不知可是张士玄的错觉,这眼神里竟好似藏了几分冷意,不像唤名,倒像警示。
旖旎的色心才被浇凉了小半,下一刻,面前的美人又展开了如月的笑意:“还是先饮茶吧。”
“噢。”张士玄险些没能回神,立即殷勤起来,忙不迭倒了杯热茶递到了宋知斐的唇前,“请。”
他的眼神太过露骨,像是蛇吐着信子,沿着冒着热气的杯沿,暗藏不轨的期冀,直盯着美人被氤得水润的绯唇。
那双唇噙着笑意,渐渐微启,引诱至极,张士玄又紧张又兴奋,一寸不离地直盯着,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啪!”
酒杯被一掌打落,碎掷于地,发出惊心刺耳的声音。
张士玄的心仍在狂跳,可还未有思索余地,美人已毫不客气地反手一挥,扬出袖中不知名的药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麻木了身子,不受控制地瘫倒了下去。
那冷淡的眼神,像极了在看什么脏贱的渣滓。
几乎是同一时刻,似是得了信号,大门被人应声破开。张士玄僵住了身体,难以去看来者是谁,只能恼羞成怒地发着颤。
宋知斐却一点都不意外,她理了理肩头被捏皱的衣褶,看向在外等候许久的阿婵,只轻然一笑,冷声下令:
“无须客气,往死里打。”
**
张士玄的府邸虽是极尽奢丽,但毕竟非习武之人,府内的守卫简直不堪一击。梁肃几乎不曾使什么力气,便轻松潜至了后院。
寻找人迹的空隙,道遇一处禅房,听闻屋内有窸窣的言语声——
“造孽啊,都是造了什么孽啊,阿弥陀佛……”
听声音,倒像是什么妇人在自语哭诉:“文远,这十几年,你过得可心安哪?若不是你让我们母子不得离开邠州半步,玄儿又何至变成这副模样?”
……
闺思哀怨,凄恻不绝。
梁肃沉然皱眉,见对寻人没有裨益,也立即飞身离去。
行至另一处墙角,又恰听得有小厮声音传来——
“这么快便要送沐浴的热汤,会不会搅了少爷的好事?”
“你那是当差当少了,方才院外的人说闹了不小的动静呢,估摸早完事了。”说完又刻意压低了声音,谈笑道:“大夫本还让咱少爷紧着点房事呢,估计今天这位实在够劲。”
天色愈来愈暗,空中又轰隆响了几个闷雷,一场酣畅的暴雨就快来临。
两个小厮一路谈笑,直到一道闪电劈过,才发现不远处正森森站着一个人影,吓得魂都飞了一半。
惊恐声还未泄出喉间,那人已先一步挥拳而来,狠狠将他们踹翻在地,直吐鲜血,再不能口出一句秽言。
“说——”少年压着气焰,急不可耐滴提起一人的衣领,又一道惊雷闪过,直映亮了他沉恻的脸色。
“那混账在哪?”
**
略有狼藉的内室里,张士玄已然被打得鼻青脸肿,半瘫不瘫地靠在墙边喘着残气,连双眼都难以睁开。
桌椅被掀翻了好几个,架上的书籍亦被撞落了一大片,无不彰显着打斗痕迹之剧烈,可叶婵看着还是不解气:“真该将他的双眼戳瞎才好!”
竟敢将她家未出阁的小姐劫来妄行不轨,活着也是个祸害。
张士玄早已被打得双眼出血,离半瞎也不远,闻言,更是又气又怕,靠在墙角剧烈地喘起了息,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哆嗦。
可宋知斐却未予其一分眼神,也无暇搭理他这条狗命。
很快,满盈的恶贯便会化作凌迟他的利刃,一刀也少不了,不必着急。
眼下,她只专心于书案旁临着此人的字迹,修书一封,又换了字迹写下另一封,一前一后交与了叶婵。
“务必送与信上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