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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房中九术

笔尖的墨汁滴落在宣纸上,迅速晕开一团浓黑的渍。

厢房的门开了,江兰屿回头。

林清樾站在程梘禾身边,月桦拎着她的书箱。她发髻利落,簪着名贵的钗环,眼睛红肿,即使敷了粉也未能全然遮掩,看样子是哭了很久,唇上一点胭脂才勉强提了些气色。

程梘禾正柔声的哄着她。

江兰屿收回目光,污损的纸已无用,他搁置一旁,重新蘸墨,从头抄写:“我很清醒,若这是你的破局之解,我不会助你行事,我不想牵连她。”

君绾玉什么都没说,已将圆桌收拾妥当。

安抚好林清樾,程梘禾脸上方才的和善瞬间敛去,板起脸,语气强硬对江兰屿道:“今日之事,清樾已与我解释清楚,我是关心则乱,有些气糊涂了,你是我的儿子,护着妹妹也要顾及姑娘名节,莫存非分之想!还跪着做什么?回去拿书,去学堂。”

月桦将书箱递给春雨,春雨也是十愿轩伺候的老人了:“莫让小姐淋了雨。”

常青斋靠近外院,江兰屿只来得及回去拿了书便往学堂赶。

下学时,雨势转小,林清樾走得格外慢,忽地停住,翻看书箱:“春雨,我最喜欢的狼毫笔好像落下了,你帮我取来吧。”

她又抬手摸了摸发髻:“哎呀,表姑母今天送我的钗也不知掉在何处了,你们分头沿路仔细找找。”

春雨心知这是小姐要支开众人,无奈暗叹,面上却肃然吩咐:“都愣着做什么?按小姐的吩咐去做事。”

随行的人都知道,春雨是月桦之下夫人最倚重的侍女,无人敢怠慢,纷纷照做。

春雨并没有去拿狼毫笔,只唤了旁人代劳,自己则绕道藏在假山后。

果不其然,待众人走远,林清樾便转向男学堂的方向。

春雨正欲跟上,却猛地被人撞得踉跄几步,抬眼,是个极美的陌生女子,穿着婢女服饰,脸上带笑。

江府什么时候招了这么漂亮的婢女?春雨警惕发问:“你是哪个院伺候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女子靠近她几步,正欲答话,春雨只觉后颈剧痛袭来,眼前哪里还有美人在,她连惊呼都未及发出,便软倒在地。

君绾玉此时卸去了易容的疤痕与黄蜡,露出真容,她朝林清樾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

林清樾撑着伞在雨幕中等了一会,并未看到有人出来。

君绾玉已踱至她身侧,盯着她的眼睛:“芙蓉不及美人妆。”

林清樾亦打量着这不速之客,回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君绾玉笑意更深:“夫子今日拖堂了,你在等谁呢?”

林清樾轻咬嘴唇,视线投向男学堂门口:“在等哥哥。”

“学堂上的三位公子,都是你的哥哥。”君绾玉嗔怪似地摇头,“果然,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了。”

林清樾镇定回应:“姑娘才貌出众,却扮作侍女混入江府,所图非小吧?我非江府小姐,怕是无法为你答疑解惑,姑娘不如趁此机会速速离去,若我此刻高喊,你可就插翅难逃了。”

“你倒是提醒我了。”君绾玉一把掐住林清樾的脖颈,她手上微微用力,林清樾顿时感到呼吸困难,无法言语,脸色开始涨红,手上的伞也惊翻了。

君绾玉将自己的伞撑过林清樾的头顶:“你身边的人都被你支走了,猜猜,你得喊多久,才能穿透这嘈杂雨声把人引来?我无意伤你性命,就是想找你聊聊,你不要声张,可以办到吗?”

她怕手上的力道没个分寸,松开了手,伸出小拇指。

林清樾大口喘息,一边呛咳着一边笑出声来,这人都放开她了,既已松手,竟还要用孩童拉钩的把戏来约束她,真是荒谬!

见林清樾迟迟不行动,君绾玉开始威胁:“不答应?我现在就掐死你。”她作势要继续掐她的脖子。

林清樾无奈,终是伸出小指,勾住了君绾玉的。

君绾玉如愿以偿,俯身凑近,指尖虚点林清樾的喉咙:“他是哪一点让你这么喜欢?嗯?是因为他只对你好,你才误会了吗?”

林清樾拍开君绾玉的手:“你说的谁?”

君绾玉伸手探过林疏腰间,勾起红绳铜钱,在她眼前晃了晃:“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让自己变得狼狈不堪。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明白?你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清樾从未听过粗俗之言,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你怎么骂人呢!”

她迎上君绾玉的眼睛,毫不退缩:“况且,你怎知阿屿非能主?非良木?和我并非志同道合之人,你以为我连善意跟好感都分不清楚?”

一个姑娘一旦动了恻隐之心,此刻对她来说是最危险的,这时她一定想‘挽救’他,使他觉悟,使他‘复活’重新做人,开始新的生活。

君绾玉挑眉,她弄清楚了,原来不是喜欢啊,是圣人之心发作,想要救赎。

她突然放轻松了,江兰屿是她计划中重要的一部分,她不能让任何人动摇他的心,原本准备了千万个妙计来解决林清樾这个麻烦。现在,一个都用不上了。

君绾玉站直了身体:“世家之人,果真还是和从前一样讨厌,满嘴的道义情怀,事事皆考虑世俗名利,老顽固们教出一群小顽固……”

“住嘴。”林清樾厉声打断,拔下头上的朱钗直指君绾玉,“你若再敢对我林氏先辈不敬,我便与你拼个同归于尽!”

君绾玉两指压在朱钗尖锐的一端,林清樾双手并用,死死握住钗身,她的手微微颤抖,眼神却决绝:“别动,我真的会下手的。”

因承受不住君绾玉指尖的力道,林清樾手中的钗被不断地压低再压低。君绾玉指尖一动,林清樾只觉眼前一花,朱钗已落入对方手中。

“有个傻姑娘和你一样,她由百姓养大,立志还恩,总想着涤荡这世间污浊,救天下苦难人于水火,可惜……”君绾玉摇头道,“过程很艰难,结果不尽如意。”

林清樾蹙眉反驳:“遇挫岂能轻言放弃?……”

君绾玉倏然逼近,轻轻将钗压在她唇上,打断她的话,继续诉说着那个傻姑娘的故事:“她试过很多路,讲道理,劫富济贫,助地方官员施仁政,可她很快就明白,世人皆醉唯我独醒的痛苦,也知道,在这吃人的世道,不装醉的下场。”

“后来,她拿起刀,”君绾玉比划着手,“开始杀,杀那些装聋作哑的醉鬼,杀那些蛀空根基的蠹虫,她以为杀尽,天下便自清,百姓也就有了好日子,”她叹息道,“可怎么杀的尽?如附骨之疽,剜去表皮,内里依旧化脓。”

“等她醒悟,为时已晚,她双手染满鲜血,再也洗不干净。她开始反省,终于让她找到了一条新路,只有变得比坏人更坏,只有握有绝对的力量,站在比之更高的位置,用他们最痴迷的权力、最害怕的方式去惩治,才能拯救天下苦难人!”

现在的君绾玉和刚才那个假笑的君绾玉不同,林清樾震惊于这番言论,却也不同意她的说法:“你这是什么矛盾的说辞?为天下邪恶之人正名?”

对于林清樾的质疑,君绾玉并不在意,将钗插回她发间:“你并不是现在就要知道这世界上的一切,迟早你会明白的。”

君绾玉手腕一勾,地上那把翻倒的油纸伞便“嗖”地一声飞入她手中,她握着伞柄,一转,伞内外积聚的雨水竟都被无形的劲力震散,飞溅开去。

“所以啊,”君绾玉将伞递向林清樾,她又恢复了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有我在,你的阿屿,是不可能和你志同道合的。”

林清樾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便不肯接伞。

君绾玉也不惯着,直接将伞丢在林清樾脚边,转身离去。

林清樾终究是遵守承诺没有喊人,她捡起伞,又在原地等了一会,才看到了男学堂门口陆续有人走出。

“小妹?”林疏庭一眼便望见了她,快步走来,撑伞的小厮急忙跟上,“你怎么独自在此?”

他环顾四周,不见一个下人,眉头紧锁,伸手替她拂去肩上沾染的雨珠,“下人们呢?竟让你一人淋雨!”

江煦泽和江兰屿也快步赶来,江煦泽关切道:“清樾妹妹。”

江兰屿则略显疏离地颔首:“林小姐。”

林清樾一一见礼:“各位哥哥好。”

她上前挽上林疏庭的胳膊:“哥哥,表姑母送我的钗丢了,我心中实在不舍,便让她们分头去寻了。”

林疏庭握住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手怎么这样冷?”

他松开手,唤过捧着书箱的小厮,从中翻出一条崭新的披风,仔细为林清樾系好,“幸而表姑备了新的披风。一支钗罢了,那里值得让你在这里受这雨气,快随我回去。”

林清樾“嗯”了一声,她其实不冷,手心的冷汗是刚才和君绾玉对峙时惊出来的。

“卿才,你且先带清樾妹妹回十愿轩吧,寻钗之事不必挂心,我即刻多派些人手寻,定会给妹妹一个交代。”江煦泽吩咐了书童先回去禀告江笑庸。

林疏庭今年才过的冠礼,表字卿才,他点头,“如此也好,那就多谢了。”

林清樾叫上江兰屿:“阿屿也一同回十愿轩,表姑母不是说下学后就回去接着抄家规么。”

江煦泽诧异道:“又被罚了?”

江兰屿赧然一笑,点了点头。

“让卿才见笑了,除了马术,我这四弟其他都中规中矩,夫子罚过,父亲罚过,夫人罚他的次数更是最多的,我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林疏庭对江兰屿关注不多,真正注意到他时,江兰屿已被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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