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的死亡再次为部落蒙上了阴影。
土著们明白,大**蛇已经嗅到了他们的气味,也找到了他们新的落脚点。为了在繁殖季获得足够的食物和体力,它们会循着人味过来狩猎,或许部落中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又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们必须做出选择,是继续搬家还是留守家园,这着实是个问题。
土著轻易不搬家,即使有人不幸葬身兽口,族人也会把他的尸骨从野兽的肚子或粪便里挖出来,埋在离家不远的地方。
在他们的文化中,住在埋葬着祖先、战士和同伴的土地上可以受到亡者的庇护。他们的火石将永不受潮,每一次带回家的长矛都将挂满猎物,吊起的锅里会一直煮着热汤,而新生儿不会被疾病侵扰。
同时,离开家园意味着不安与纷争。
一旦失去祖先的庇护,他们只能依靠自己。或许火石再也打不起火,或许食物会变得稀缺,或许会因领地问题与别的部落起冲突,又或许……他们会先一步死于疾病。
因此,土著如果选择搬家,那一定是部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可眼下,他们已经搬了一次,难道还要搬第二次吗?
“加萨莉。”这是他们对萨满的敬称,“请求神灵和祖先给我们指引吧!”
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面是巨**吃掉了族人,即将找到这里;一面是瀑布水潭中浮起了另一具蛇尸,而之前跑“我遇到了阿鲁塔姆,祂像一阵狂风刮过森林”——
是离开此地躲避苏库,还是留驻等待阿鲁塔姆的援助,他们需要一个明确的启示。
于是萨满戴上面具,接过蛇皮鼓,放在身前敲击起来。
她的嘴里发出林鸟的鸣叫、野兽的嘶吼和幼鹿的呼唤,应和着鼓声的节奏,这些清晰的声音逐渐融成了一种谁也没听过的隆隆回响,如同暴雨前的闷雷轰鸣。
萨满的头垂落下去,头顶鲜亮的羽毛变得灰暗,她说:“等着祂,等着祂,你们交出信任,祂会带走祭品。”
“阿鲁塔姆注视着你们,祂要的祭品是苏库,是苏库里,是雅库妈妈……是水之母守护的花……”
不知是哪个词触及了土著的恐惧,他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害怕到不能自已,一个个嘴里发出奇怪的音节,像是在祈求宽恕。
萨满浑身抖动,四肢不自觉地抽搐着,有涎水从面具内流下,继续道:“祂在森林里,走向曾经的禁地,祂‘看’到我了。”
林深处,循着蛇腥味走的阿萨思淌过一条浅河。因脚掌太大,在路过一处湿地时不小心踩死一窝小蛇。
雨林中的蛇实在多,她一路行来不知看到了多少种。
大概是蛇的繁殖季到了,有水的地方总能见到一两个交缠紧密的蛇球。它们动作得无声无息,喜欢混着泥巴和植被进行,而她的头颅离地有五米,自然发现不了蛇球,所以她常因踩到它们而感到晦气。
可不正是晦气吗?
一踩踩死一窝,她又不吃混着泥水的小肉,多浪费。
要不是森林里吃蛇的动物也多,它们很快会聚过来将小肉分食干净,她没准会可惜很久,有一种掉了米饭的肉痛感。
不过,“米饭”是什么?有点熟悉,是实验室里的研究员吃过的食物吗?
抛开杂念,阿萨思从蛇球上收回脚,正准备拨开树木进入更幽暗的地方时,忽然她似有所感地转过头,就见一阵清爽的风穿过山涧,扑面而来。
它拂过她的脸颊和脊背,像一双干燥的大手抹去了她身上的蛇腥味。而树木的枝干与藤蔓的纠葛交织出一只眼睛的轮廓,它看着她,带着喜悦的情绪。
什么东西?
又一阵风来,草木摧折,“眼”的轮廓散去了。
阿萨思认为那是错觉,长尾一甩,就地把踩烂的蛇球扫到一边。接着,她继续深入,沿着河道直走。
期间,她吓坏了不少在河边饮水的动物。
可动物也是有好奇心的,它们从未见过恐龙,不知这大块头是何来历,便缩在阴影处观察着她,直到她再也不见。
也不知走了多久,阿萨思总算在日落前找到了一处有“人迹”的地方。在这里,她看见了几艘破败的旧船,以及一些外来者留下的建筑。
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船体灰扑扑的,布满了藤蔓、爬满了蜘蛛。门窗破碎,器具凌乱,她在船的甲板上看到了掉落的枪和刀,而它们独特的造型已经被一些昆虫筑了巢。
她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有一本画了圈的发黄日历。上面写着1995年6月,红圈连续画到了12日,之后便没有了。
阿萨思细想了会儿,干脆透过窗朝里吹了一口气。
她的肺活量极大,吹出的气像是刮了一阵风,一下子把厚实的尘埃吹了起来,露出地板上沉淀了数年的抓痕和一两片散在角落的蛇鳞。
很明显,抓痕是人类的,蛇鳞是巨**的,事发时间记在日历上。也就是说,巨**早在很久以前就出现了
,而这些船、这些建筑,都是人类死在蛇口中的象征。
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人类怎么会抛弃一大堆建筑跑掉呢?
肯定是活不下去了,就像侏罗纪公园失控的那天一样。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1995”这个数字看上去很遥远,似乎意味着“很久以前”。而她离开努布拉岛的时间是2018年,如果两地的时间一样,那么“外来者”的做法让她感到匪夷所思——
巨**吃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人类还没将它们解决,是火力不够吗?
他们不应该开着直升机回来突突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
阿萨思不懂,左右时间充裕,她干脆一船一船地看过去。经检查,她发现巨****的事可以追溯到1991年,其中当以一座木制瞭望塔中的“资料”最丰富。
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周只剩水声与虫鸣。但阿萨思的视力并不受黑暗的影响,她依旧能看清其中陈列的事物。
窗口很小,只容得下她的一只眼睛。阿萨思凑上前去看,就见里头的墙壁贴着报纸和照片,夸张的英文标题挤满了整个版面。
“六名捕蛇人在刚果抓获6.3米巨**”、“四名加州男子在缅甸捕获6.8米巨**”以及“新纪录!三名‘蛇夫’在亚马逊雨林抓到稀有个体:7.6米巨**!”……
发黄褪色的照片上,几名男子抱着一条粗大的**蛇笑着,身边放着鲜花、奖杯和赏金。
剩下的报纸版面已发烂得一塌糊涂,细看去有什么发黑的液体溅在上面,有可能是人体喷出的血液。
阿萨思离开瞭望塔,去往另一座建筑。这座建筑不知是人类的仓库还是码头,竖着一根巨大的烟囱,只是这烟囱被炸毁了一半,上头留有焦黑的痕迹。
她本想进去看看,不料在涉水而过时踩到了一样东西……
长尾入水卷起,她从水中捞起了一副巨大又**的巨**尸体。
它**挺久,中段已被吃得只剩骨架,唯有头尾还有点皮肉没烂完,爬着一些蛆。它生前应该是一条黑红色的巨**,有45英尺长。看它头骨上插着的铁具,多半是被人类干掉的。
见状,阿萨思心情有点复杂。
她发现人类这个物种很神奇,他们开着直升机、架起**、丢下**都打不死一只恐龙,可用最朴素的工具却能干掉一条巨**。到底是人类厉害还是巨**太弱,她快无从分辨了。
丢下巨**的尸骨,阿萨思强行挤进人类的建筑,里外翻找一通。
很可惜没发现什么,这里似乎发生过一场大火,不仅烧掉了所有文件资料,还烧掉了大量幼蛇,它们融成灰褐色的一坨堆在各处,她一进来就踩到了它们的骨渣……
看来,在巨**尚未**前,“外来者”也在这片森林中拥有一席之地。
可在它们到来后,无论是“外来者”还是“捕蛇人”都遭了殃,就连后续进入这里的游客、长居此地的土著都无法幸免,全成了巨**的腹中餐。
但这么大、这么多的**蛇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这里……真的没有实验室吗?
不得不说,让一头恐龙来做“解密”的事,着实是太为难龙了。阿萨思想不出认知以外的答案,也找不到起决定性的、至关重要的信息。
她唯一感知到的是这里的水温比较高,或许附近存在发热的湖(温泉)。
可在她的印象里,“热湖”一直与火山挂钩,而努布拉岛的末日给她带来了极差的体验。因此,她没有沿着水流继续深入,而是转身回去,打算碰碰土著的运气。比起探秘,明显食物更重要,而这鬼地方没有食物,连条塞牙缝的蛇都没有!
夜深了,她饿了,想必巨**也饿了。正好,这是个适合“邂逅”的时间。
*
土著埋葬了死去的族人,剥下了巨**的皮。
他们没有留着巨**的肉,而是把它分成了几十段,让族人外出做采集时分别扔在不同的地方,争取让每一只吃肉的动物都沾上一些蛇味。
既然不准备搬家,那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他们捣碎草药涂在各处,轮流守夜,又熬过了一天。
是日,土著三五成群、结队狩猎,留了一半的人守着家园。由于蛇草消耗巨大,萨满只能吩咐成人带着孩子去采,她告诉他们,无论外面有多危险都得出去,因为他们会在森林里生活一生。
“……你今年避开了苏库,你明年还是会遇到它。不要逃避,即使前方是死亡。”萨满叹道,“你们可以不认识任何一种草药,但一定要认识蛇草,它是我们活下去的希望。”
两个成人带着三个孩子出发了,其中的女孩还是萨满的继承者。
安全起见,他们没有离开领地太远,只在附近一带打转。可采药是个专注的活,人一旦投入就很容易偏离既定的路线,只会向草药更多的地方进发,尤其是孩子。
只能说,采集经验再多的土著也管不住三个精力旺盛的小孩。他们要警惕周围的环境,
要防备丛林里的毒物,要注意孩子不随便捡东西放进嘴里,还要有源源不断的耐心应付他们的好奇心。
没半天时间,他们就觉得疲惫不堪,为防生变,两人决定提前返回部落。
然而,变故就在一瞬间。
长了蛇草的土地确实不会受蛇的青睐,可要是蛇草快被拔光了呢?当土著的人味盖过了蛇草的气息,巨**的到来就成了理所当然。
可以说,每一种生活在野外的掠食者都有其独特的狩猎方式,它们也具备着相当的狩猎经验和智慧。
地上有蛇草,那就从树上走。雨林多的是参天巨木,多的是粗壮枝干,挂一条1吨重的蛇并不在话下,还为它的狩猎提供了高效快捷的途径。
只见一条粗大的绿色森蚺穿行树间,它很聪明,竟然应和着树叶的“沙沙”声前行,没让经验丰富的土著听出异常。
潜行、接近,它悄无声息地绕到土著的头顶,从他们的视线死角缓慢挂下。近了,更近了,它吐出信子,收缩起颈部,准备弹射出去。
蛇一出击可弹出身体长度三分之一的距离,若猎物在该距离内,被击中的概率几乎是百分百,除非对方的反应力能快过蛇的攻击速度。
但很可惜,人类无法成为巨**的天敌,委实应对不了它的杀意。
当土著察觉到“森林过于寂静”时,已经太晚了!巨**从天而降,张开血盆大口由上至下地咬住了一名土著,立马把他拖了上去。
剩下一人连同三个孩子失声尖叫,前者一手夹起一个孩子往部落跑,而萨满的继承者大抵是见过大场面,她在短暂的失措后立刻镇定下来,抓起蛇草糊在自己身上。
可就在这时,大地突然发出“咚咚咚”的鼓点声,像极了萨满的蛇皮鼓发出的闷响。
轰隆声止步在他们身边,下一秒,挂在头顶的巨**突然被扯成两截。大量蛇血淋漓而下,卡在蛇嘴里的土著掉在地上。
女孩赶紧上去把他拉出蛇口,却听见他们的头顶传来了瘆人的咀嚼声。
两人同时仰头,就见一头巨大的银灰色怪物双爪扯着半截**身,正张开深渊巨口撕扯吞咽。血肉渣滓从上头流下,淋了他们满身,也淋出了两种反应。
女孩大声喊道:“阿鲁塔姆!”
语气充满了憧憬与兴奋,于她而言,与阿萨思的重逢即是喜悦。
而从蛇口脱险的土著则两眼一翻,被吓得彻底晕死过去。谁也没想到,阿鲁塔姆是一头比苏库还恐怖的怪物!它看上去比苏库还会**!
作者有话要说
ps:阿萨思看着晕过去的土著:哼,山猪吃不了细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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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离开家园意味着不安与纷争。
一旦失去祖先的庇护,他们只能依靠自己。或许火石再也打不起火,或许食物会变得稀缺,或许会因领地问题与别的部落起冲突,又或许……他们会先一步死于疾病。
因此,土著如果选择搬家,那一定是部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可眼下,他们已经搬了一次,难道还要搬第二次吗?
“加萨莉。”这是他们对萨满的敬称,“请求神灵和祖先给我们指引吧!”
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面是巨**吃掉了族人,即将找到这里;一面是瀑布水潭中浮起了另一具蛇尸,而之前跑“我遇到了阿鲁塔姆,祂像一阵狂风刮过森林”——
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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