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宙和陆微护送长宁回西北的那天,天罕见地塌下一个窟窿,酣畅淋漓地下了场暴雨。
春分到底还是跟着长宁回了义律。
现在,化隆上下悉知这些往事的人又只剩下了沈明枳。她没有去送,但听兴冲冲跑来送热闹的临川说,人去得很齐全。
“这部院门前骑马的、皇宫大内坐轿的哪一个没去,当时送你南巡都没有这么大排场,嗷,梅如故、柳曦既,还有这苏德惜也特意从洛阳东都赶了回来,华嵘、文稚墨这些魏王派也在,躲了许久风头的韦不决都来了,就差这位乔致用乔大将军了,下回要齐全地见一回‘寻花问柳’和‘露宿桥头’,真不知是猴年马月。”
沈明枳打岔:“上回的事谢了,说吧,要我怎么报答。”
临川胆大包天地捏起沈明枳的脸,“你个没心没肺的可算是知道知恩图报了,我被圣上骂了好一顿!”
沈明枳拍掉她的手,佯装不高兴,“你是常在河边走。”
临川噘嘴:“谁敢给我泼水?就你了,损友损夫损上天了。”
沈明枳只是微笑。
“哎,要报答,好啊,留明年了,等我出了孝要好好的操办一下,银子你出。”
“可以,不过——”
临川以为她要反悔,恶狠狠地瞪了她,却听她笑盈盈地道:“你得先随份子。”
临川眼睛咕噜一转就知道是九月里郇三娘和俞仕哲的婚礼,又想到上次长荣大婚她却大出血,心里堵得厉害,打算和沈明枳打个商量:“啊,当然要随,就是,郇三娘不是郇海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也不算你正经的小姑子,我手头呢也有点紧……”
沈明枳挑眉,语气戏谑:“怎么,她好歹是襄阳侯府出来的千金小姐,这点面子不给郇海山也得给我吧?圣上是罚了你不少,但又不是伤筋动骨的,你少做几件衣裳、少摆几次阔绰,少招惹几个俊俏郎君,这钱不就省下来了?我看你就是色迷心窍,给你那个林小郎花钱时,怎么没想到要攒点钱当家底?”
提到林小郎,临川讪讪一笑,打算一个两个马虎眼掩护过去,结果被沈明枳抓了个现行:“我听辛莘说,跑路了?骗财骗色的,没想到啊,你堂堂临川郡主也有这一天。”
临川愧得无地自容,但沈明枳却不打算放过她,拍拍她的肩,再次刺激:“哎,理解理解,动了真情的嘛,理解理解。”
见她的脸红得如同当空的太阳,沈明枳稀奇地凑了过去:“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害羞的?你以前可是当着那么多——那么多年轻儿郎的面,说什么长啊短啊粗啊细的……”
临川炸了,拍案而起:“鹇儿你个促狭鬼!”
沈明枳面上微笑心中冷笑,有失风度地捂了临川哇哇大叫的嘴,勒了这头河东狮,拖着往门外走,语气让人心里发凉:“听说你去招惹窦宇了?”
“勒勒勒!我要被你勒死了!”
沈明枳松了松力道,语气中的胁迫却越来越重:“嗯?好日子过腻了想找死了?”
临川拼命挣扎但难逃魔掌,心里默念一百遍“大丈夫能屈能伸”,然后顺从地叫道:“没有!诬蔑!这是诬蔑!”
沈明枳收了力气,甩甩手,皮笑肉不笑地问:“诬蔑?上三卫的衙门连在一起,你不找他,难不成去找凌云重了?”
临川愤愤咬牙:“你这厮真是坏,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要逼我自己说出来,这不就凌迟嘛!”
沈明枳一记眼刀飞来,为其积威之所劫,临川只能低头:“是,我就是去找凌云重了。”
“别忘了他可是肖执真的人。”
“我当然没忘!现在想来还挺后怕的——”临川又跑回凉爽的屋内坐了下来,“唉,若是被他发现我们已经知道锦麟卫背主一事,以他们的心狠手辣,我们怕是要到地底下过舒坦日子了。哎,若真到了这一步,我们真不能告诉圣上吗?大不了鱼死网破!怎么能任人宰割!况且,就算没有到这一步,锦麟卫背主,就是魏王的暗箭啊,一定要早早揭露,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她的情绪越发激昂,沈明枳心中叹息。
这傻姑娘!
锦麟卫就是圣上的眼睛,就是靠监视跟踪、刺探辛秘吃饭的,就凭郡主府里的那些花拳绣腿的耳报神想来无影去无踪地跟踪他们?窦宇的阴阳卫都不敢打这样的包票。最坏的情况——也是最可能的情况,那就是凌云重早就发现了郡主府的尾巴却按下不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凌云重连栈道都不修了,直接装傻充愣就把临川骗得团团转,这真是让人既忧心生死又怀着敌人未曾发觉的愚蠢希望。
“要揭露,但现在没有机会。”
“没有机会,我们就创造机会!我们既然能做局保下陆微,如何不能做局收拾锦麟卫?”
沈明枳目光深邃。
这不是我们。
除了她们,还有郇寰。
没有郇寰,沈明枳几乎不敢想她还要花多少心力善后补缺。她也不敢想,这次只是个巧合,只是一次水到渠成,要让她和临川与那些朝堂上翻云覆雨的官场斗士倾轧,她们能有什么底牌、能有什么武器。
她们手无缚鸡之力。
临川从中看见了伤感,嘴上更加胡言乱语:“怎么了?锦麟卫又不是长缨卫,你总不会舍不得吧?”
沈明枳看见了临川眼中的哀怜,顿时话锋一转,逼问起来:“舍不得的该是你吧?好好的,你找什么凌云重?你和他又怎么了?”
绕了一圈回到原点,临川心中忿忿,吞吞吐吐:“就是那个,那个姓凌抢了我的姓林的……”
沈明枳装得好不耐烦:“哪个跟哪个?”
临川心里大骂沈明枳就是存心,表面上柔柔顺顺地解释:“凌云重抢了林小郎!”
沈明枳挑眉,“我怎么不知道他竟然有断袖的癖好?”
她还打算死鸭子嘴硬一回,结果触及沈明枳眼中的肃杀立刻丢盔弃甲、面缚投降:“好吧,我招,我招。就是他从西北回来,结果肖执真要他去浙江公干,估计是为了改稻为桑之事,地方上又起了一点骚乱。结果他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大晚上居然闯到我庄子上把林云轻掳走了!为了大局着想,我一直憋着,一直等现在陆微的事情结束,听说他也刚好从浙江回来了,就想去要人,结果他又出京公干了!这次也不知道去哪里,但听说他也要去送大军开拔……”
沈明枳呼吸一窒:“他怎么知道林云轻的存在?该不会是你还到他面前显摆了吧!”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这种蠢事我怎么可能会做!”
沈明枳眼皮一跳,被气得不轻:“是,你更蠢的事情都做过了,还屑于犯这个蠢?凌云重和林云轻,这名字也是你比着他取的吧,嗯?他长得也与凌云重十分相似吧,嗯?今天你还跑到衙门里坏他名声,嗯?若凌云重真把这林小郎杀了、剐了,连带着把你也碎尸万端了,都是活该!”
临川哭丧着脸,大气不敢出。
“你难道不知,像他们这种男人最难以忍受的就是践踏尊严,你还搞了这么一出,弄了一个男宠来‘羞辱’他!忘了宣国的报应?凌云重比这些人更有本事,你猜他能不能让你人间蒸发、几百年也找不到你的尸骨?”
临川连哭也哭不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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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下那对翠蓝羽的鹦鹉又“哥哥”“哥哥”地叫了起来。
郇寰心思烦乱,揣着一摞公文匆匆就要路过,抬眼一瞬间,就见其中一只鹦鹉的胖喙下赫然长着一片花瓣似的艳红绒毛,什么“日出江花红胜火”的字句就从琐事堆叠的脑中蹦了出来。正此时,小男孩脆生生的声音从廊柱后面响起:“它叫红胜火。”
郇寰驻足回望,就见一六七岁的小男孩一手牵着一只三轮鸠车,一手拿着一柄纸人竹马风车,有些胆怯地远远仰望自己。他脖子下挂着一只灿灿发亮的金锁,锁下缀了一排的铃铛,便是风急些,这串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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