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在行动力一流，说要搬过来就不再瞻前顾后，以最快的速度搬了过来。

周内每天下班回去打包东西，打包好一部分和畅就转移过来一部分，到了周末已经完全住了进来。

一切落定之后，两个人并排坐在靠窗的长书桌前各自忙各自的，窗外微风摇曳，一片绿色的光影。

李思在点开文档打印了最近几天抽空写的东西，伴随着作工声响，打印机一截一截吐出纸来。

她取过来递给一旁的和畅，“喏”。

和畅注意力还沉浸在书本里，手条件反射性地伸过来接，拿到面前粗略扫了一眼，抬起一张疑惑的脸看向李思在。

李思在看他表情呆呆的像是课堂上走神被叫到的学生，整个人看上去小了十岁，不由得笑了。

“怎么？是内容不够完善还是格式存在问题？我这可是标准行文格式，不说正式文件了，部门里的通讯稿都是我写的，很严谨的。”

“看出来了。”和畅被她一副如临大敌模样逗笑。

只有一页纸但格式规范用词严谨，简洁有力到堪比蓝底白字通告。

下方竟然还有编制、审核、日期和版本，如果标题不是《同居生活公约》的话，和畅还以为自己是在看什么官方正式文件。

“你想要签署这个？”发现自己的用词也不自觉变得官方，和畅反应过来之后笑了。

李思在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两串笑声像风铃一样撞在了一起。

“对，这样有利于生活和谐。”李思在独居久了，觉得自己已经失去和人深度相处的能力了，她担心美好的事物会被日常琐碎消磨掉。

“那就签吧。”和畅边说边浏览内容。

“你先看看内容。”李思在拉开抽屉，拿出了一盒印泥来，是她之前刻章附带的。

注意到动静之后和畅的视线看过来，整个人震惊不已。

“你还准备了印泥？你也太严谨了吧。不儿，你就这么怕占我便宜啊。”话语急促到都带上了京腔。

“印泥是之前就有的。”李思在解释道，至于后面那一句话，她云淡风轻道：“对啊对啊，怕一不小心把你吃干抹净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和畅脸腾地一下红了。

“我虎狼然后你流口水？”李思在歪着脑袋看向和畅，打趣他道。

他真的很好哄，每次当她刻意划清界限之后，只要稍微流露出一点儿亲近来，他就像在阳光下暴晒过一样心情变得蓬松，活像毛茸茸爱贴贴的小狗。

“有吗？”和畅伸手摸了摸嘴角，一脸配合道：“被你发现了。”

当然被李思在发现了，和畅的表情分明不是不好意思，而是一种破土而出的兴奋，感觉下一秒就要把毛茸茸的脑袋贴过来。

当然，也会像小狗一样察言观色。

“矜持一点，小伙子。”李思在伸出食指点着和畅的手臂，边点边说着。

“Yes，madam！”和畅挺直身体，继续浏览着。

“我打算建一个共享文档，由咱们两个人共同完善，类似于开销台账一样。每一笔支出都记录在册，最好再附上账单。”

李思在说完补充道：“这是我的个人习惯，不是针对你啊。我平时也有在记账，还有一些别的可视化记录。”

她喜欢所有事情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细枝末节都可以自由掌控，这会让她的生活井然有序。

“感觉咱俩在协同办公，像是一个岗位的AB角。”和畅转动座椅面向李思在，右臂搭在桌沿上撑着下巴看向李思在。“思思啊，你现在简直强得可怕。”

“还真有点儿欸！”李思在试想了一下，随后伸手挑了一下刘海，说道：“没办法，被工作荼毒了。”

想了想工作的确给她带来了很大变化，虽然现在班味越来越重，但作为制度明确运行流畅的环节之一，同时也给她带来了一些积极的影响。

可这些影响也让她忍不住反思真的积极吗？又是对谁积极呢？

“你知道咱们这种单位，因为涉及到归口管理，所以有人专职负责打印。哦你现在还没定密，我也不知道你们单位是不是这样执行的，按道理是一样的。总之定密之后会发一个打印卡，我们打印东西就是要拿着那张打印卡，去到打印室刷过之后才可以。

“我当初第一次去的时候就忍不住惊叹，太细化了、太严密了，有种每个人就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别的什么心都不用操的感觉。人常说国企出来的人不太能适应社会，我觉得是有一定道理的，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尤其我们这种科研性质的单位，大多数人醉心科研埋头技术，人际关系更为简单，又不像机关部门，大家各凭论文和专利说话。说实话我到现在，我都不怎么会用打印机。

“这样看似很高效吧，但其实有利有弊。高效的同时意味着人人都处在高压之下，每个人被细分为最小单元，人力被压缩到极致，容错率相对来说也非常的低。

“说到这儿我想起一件事，有一次车间补了一张生产记录，军代表过来例行检查时，当场拿出手机扫了扫，你猜发生了什么？”

顿了顿，李思在继续说道：“纸张右上角上面很是隐蔽的二维码，竟然跳出来了打印日期。日期当然是对不上的，于是就这样露馅了。”

李思在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工作的，而这只是冰山一角。

“我时常觉得自己是一张弓，总是不自觉就拉得很满。因为我算得上是负责任的人，同时又有点自我强迫的完美主义。”李思在慢慢说道。有点茫然，有点自我厌弃。

说实话这份工作对李思在来说是喜忧参半的。经她之手的东西的确从来没有出错过，这无疑让她取得了巨大成就感，与此同时使命感也得到了极大满足，觉得自己为国防事业贡献了一份力量。

那些盘旋在我国领土上空，维护国家安全和利益的飞机们，其身之上的一个模块、一个单元是经由她审核、完善工艺的。这是光想一想，就会令人心潮彭拜的事情。

可这是她用了百分之两百的精力换来的，她在一直透支自己精力的情况下，她的心潮不说澎湃，她的心还能正常跳动多久？

她担心那张拉得很满的弓，那根绷得很紧的弦，迟早有一天，“咔嚓”地一声，断掉了。

她偶尔会想，自己经常头皮紧绷脑袋发麻，是不是就是一种警告——一种大脑在向她发出的警示，提醒她再这样下去会神经错乱。

“你工作压力很大吗？”和畅担忧地看着她，轻声问道。

“如果实在不开心，大不了就不干了。工作本来就是为了更好地生活，不能本末倒置不是？这样，我们不签《同居生活公约》了，我们签《同伴财产协议》，我跟你一荣俱荣，一损我损。”和畅说着就要动笔改协议。

李思在闻言笑了，伸出双手盖上他的手，阻止和畅的下一步动作。

怎么每次面对这个人，就这么容易说心里话。

好多情绪之前明明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的，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对她掏心又掏肺吧。

成年人的一颗完整的、珍贵的心，就这样摆在自己的面前。

“可我担心我不是适应不了这份工作，而是根本就适应不了工作。”李思在揉了揉眉心，整个人有一瞬间的泄气。

“那就不工作，或者说不上班，为自己工作。我们之前也讨论过这个问题，上班这件事归根结底就是反人类的。”

和畅试图为李思在开辟一条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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