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一个新家伙拖上田地。老农按照指示,将新家伙架在牛背上,调整好后,牛开始前行,老农握住扶手,控制着犁地的行迹。
新家伙好似一把快刀,在地上翻出一道深深的刀痕。藏在地皮下的新土终于见天日,独属于泥土的腥味在老农鼻尖弥漫。
远处,其他农民看见这道“刀痕”,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动作,新耕出的土跟其他已经耕好的条田相比,颜色甚至深一个度!
如此成效对比之下,好像他们吭哧吭哧地犁半天地,全是白忙活一场!
老农试好一条田,把东西带回领主大人身边。
“用着感觉怎么样?”
贾文问完,也跟着微微一笑,看来不用对方回答了——用到顺手的家伙事,老农抑不住浑身喜气,眼尾的褶子始终没松开过。
“还有其他觉得可以改改的地方吗?”
听贾文这么一问,老农忽然收起笑容,神情浮现出谨慎惧怕。做出工具的工匠就在领主身侧,此时神情看不出什么异样。
老农冷汗岑岑,他哪有资格提劳什子要求,能摸上这样好的东西,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注意到对方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脸色,贾文突然明白什么,抿起不存在的唇瓣,心微微沉下去。
是他欠考虑了,现如今是一个陌生的时代,且不说阶级观念根深蒂固,把这样的问题抛给一个农民,跟给出生死题没什么两样,提点别的就是得罪工匠。
“是不是深浅还不太好控制?”
秃头工匠蓦然出声,说话依旧含含糊糊,人还是那般不修边幅。他没有半点不悦,甚至用灼灼目光望向老农,期待他指出不好的地方。
这下讲好话反而不被期待了。老农咽口唾沫,犹犹豫豫地点头,带着点畏缩与磕巴讲述使用过后的感受,一句三解释地说了一两处觉得不太用得惯的地方。
又是一个十日,十天之间,工匠三番五次找上老农,叫上其他农民试一试。
或许因为早有构想,也或许是工匠不负眼下的青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新式犁便成功制成。
工具卓有成效,经它翻过的地,似乎都散发着焕然生机。
当然,这是农民间夸张的说法,却足矣看出他们对新式犁的喜爱。
冥窟不止极夜堡附近那一块田,新犁肯定也不止刚刚出炉的那一把,自那一天开始,冥窟的工匠们据木、雕凿、捶打的声音再也不间断过。
大部分兴许赶不上这一季深耕,无碍,只要工具做出来了,迟早有用得上的时候。
不仅于此,只要想要租用,可以以极低的租金租到农具——这是最令农民们感到兴致高昂的地方。
老农摸摸面前的新犁,笑眼问工匠今天又要怎么试。
“暂时没有可试的了。”工匠格伦挤出一个哈欠,“这是给你的。”
老农张大嘴巴:“这、这……”
“收下吧,做出来就是要用的。‘焦石帮了很多忙’——贾文大人是这么说的。”
望着工匠呵欠连天,逐渐远去的背影,老农手扶新犁,过去半天,仍缓不过来。
喜悦像春雨浇溉着心田,润泽地流遍每一寸胸口田地。
实在是太美好了,这样的时刻。在他过去的奴隶生命中,从未品尝过几次。上一回,是他从战场上活下来,得了些军功,可以租到一些农田。
再上一次,则是他被一条赦令,挽回他自己、乃至全家人的性命与自由。
老农爱不释手地摸着新农具,回想工匠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露出含泪的微笑。
“贾文大人还说,让你别再叫‘焦石’了,快些给自己和家人起个新名字,找幽影人说一说。”
……
格伦回到工匠屋,准确来说,也是他的房子。
屋里找不着一个能下脚的地方,被无数废料堆满。他却能精准从木材废料的缝隙间抽出一张羊皮纸,吹吹灰,掸掉碎木屑。
他从来不省笔墨和羊皮纸,一年到头,大半的薪俸都花在这上头。烧金的习惯为他带来属于工匠的财富——图纸。
格伦眼睛一眯,淡眉一皱,眼瞳中倒映着线条与图案:上面画的不是新式犁的构造,而是另一种新农具,领主称它为“三脚耧车”。
那天天还未亮,蓝水钟时间刚过四点,城堡来人传唤,让他进城堡上议事厅呆着。他人还迷迷瞪瞪不太清醒,没过一会儿,便见一道骷髅身影卷着风靠近,身后仆人追着给骷髅送长外褂。
领主是刚醒之后就直奔议事厅,纸笔早在桌上备好了,见到他一个字没说,直接扑在纸上写写画画。
格伦搞不懂新领主想干啥,可随着纸上的图案愈发清晰,瞌睡烟消云散。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羽毛笔游走的痕迹:画上的东西乍一看和新式轮廓有几分相像,仔细观察后却是大相径庭。
图示之物是一种农具,每一处结构都有着独特的效用。领主说画功有限,只能展示到这个程度;然而在格伦看来,那些线条的画法也十分别具一格,甚至能从一张纸上看到东西的其他角度。
“种子从耧斗进去,流到口子那儿……你看,口子的位置有片插销,插销打开点,流下去的种子就多,闭合一些就会变少。”领主逐个解释,“通过这里,种子滑入三只耧脚,洒进地里面。”
“把三只脚中间做空就可以?”格伦仿佛在提问,又像醍醐灌顶般自言自语。
“没错,他们正是把它设计成空心,种子才能一路顺着滑下去,直接完成播种。”
羽毛笔尖落到下方,圈起与耧脚一体相连的三条耧铧铁齿,铁齿形同大型猫兽的利爪,抓进土地,能深深刮出沟壑。
“耧铧前面开沟,耧脚后面播种,同时还能实现给种子‘盖被’。”
多种功能同时实现,只需要一台农具。而操作起来呢?——“一头牲畜牵着车,一个人牵牲畜,再来一个人后面扶好,一边摇,一边就能完成!”
格伦不知多久没有眨过眼,用目光一寸寸剖开耧车。脑中忽然闪过贾文提到的“他们”,他吐字清晰起来,或者说,是一字一顿,郑重而渴望地开口。
“贾文大人,恕我冒犯,我可以知道‘他们’是谁吗?”
贾文停顿片刻,格伦见他放下笔,言语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怀念。
“是我的故土,两千多年前的先人将它创造出来的。”
原来是异界的东西,的确想得明白了,从未听说过哪个地方有这样的器具,即使奥兰迪尔王国也不例外。
而格伦敏锐的工匠直觉提醒他,领主自异界而来,这般精妙的农具,千年以前就有了。
……那么,现在呢?
后背窜上一股寒意,延伸到四肢的时候,化为熔岩热流。恍然间,格伦回到孩童时期,第一次看到车轮如何被制成、在眼前流畅滚动之时,那样神奇、炫目、令人求知若渴的感受重新填满血管。
异界领主似乎看透他心中所想,说道:“很多事物,现如今的冥窟,乃至界外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可能被制造出来。”
话说得斩钉截铁,格伦瞳孔摇颤,仿若被鞭子打回现实。
然而骨手拾起羊皮纸,递来这份最初的图纸。
“但依然有数不尽的东西可以被制造、改进,等待着来到这里。”
“格伦,罗瑟拉姆犁让我见识到了你的本事。相信今后,更多的事物能通过你的手,通过冥窟其他工匠的共同努力,将它们带到冥窟,以及冥窟外的每一片大陆。”
如果魔鬼在此降临,窥探到格伦的内心,那么上面一席话,大概便是魔鬼为了骗取灵魂,说出的最为蛊惑人心的一番话。
然后,格伦慢慢地、颤抖地接过图纸。
……
不枉贾文在梦境图书馆照着例图默画许久,自那天以后,秃头工匠开启字面意义上的“闭门造车”。
赶制三脚耧车是有原因的:贾文找人一问,得知之后播种还要靠手撒!
手撒效率本来就低得可怕,每一亩田那么大,要精细地控制量,控制种子间距,那得搞到猴年马月啊!于是冥窟的人撒播点播,得拿前一次收获来的作物,分出几乎一半的种来种地。
废那么多物和力,还极有可能吃力不讨好,没办法尽量做到控量、控距。后果便是长出来的作物出苗率低,不整齐,不好除杂草,作物哪能长得好?
耧车的作用此刻就能显现出来了:不仅能尽量解决以上问题,而且集开沟、播种与盖土为一体,又快又好,事半功倍。
这“联合播种机”神器,早在前世故土的西汉时期就有了,由搜粟都尉赵过制作出来。贾文简直想给老祖宗磕个头,谁能想到某天可以造福异世。当然,未来能磕的人类先祖或许数不胜数。
选种的事也没落下,新犁制作期间,贾文向玩家发布了两条悬赏任务:
第一条,是选有农业知识,最好从事过农业生产的玩家,来帮忙看看作物,然后手把手教当地民众选种,育种。顺便打探玩家生活的世界,农作物方面是否跟冥窟相近,间接可以知道,和他原世界是否相似;
第二条,是寻找高产作物。
由于是长期且阶段性给予奖励的特殊悬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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