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不要多管闲事！”男子耳尖地听见姚颖墨和医生的谈话，又开始挣扎。
一旁押着他的人加重力道，“小姑娘，你淌这浑水好吗？看你年纪不大，应该也还在念书吧，医药费不是什么小负担。”
姚颖墨不缺钱。
“我父母刚才过世了。”姚颖墨说，“为了救他们。”
空气一瞬间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引发刺痛。
指尖掐进掌心的肉里，姚颖墨呼出一口气，神情坚定，“我不能让他们的死变得毫无意义。”
拚尽性命救回来的生命，倘若因为可笑的人就这样死去，那英雄的举动岂不是也一样的可笑？
“先生，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年，周奶奶抱着一个宝宝搬来也十几年了，这段期间，我从来不曾见过您。”姚颖墨说。
“倘若可以，我希望您能够坚持对他们漠不关心的态度，也不要对他们的生死发表意见。拜托您了。”
周遭的人纷纷动容，押着男子的几个大哥更是热泪盈眶，手下力气越发加重。
男子发出一声痛呼。
他发狂似地甩开旁边的人，站起来，走到姚颖墨面前。
“你很好，那我不管了。”
他气急败坏地大吼，两只手臂不停挥舞。
有人将姚颖墨往后拉了两步。
“都送给你养！以后他们找我要钱，我一毛都不会给的。”
说完，他迈着步子离开，脚步声巨响，背影却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造孽喔。”
杨婆婆刚做完检查，被自家女儿推着轮椅过来看热闹，她只听见后半段，但也足以了解事情经过。
“他要是有给过钱，哪还需要阿周出门打零工养孩子，她一个人做三份工，才把孩子拉拔长大，这人竟然好意思说的像是他的功劳。”
围观的家属几乎都是外地赶回来的，他们对情况不了解，于是耳根软的人就在听见男子最后的话后，对姚颖墨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他们其实也不是要否定姚颖墨，只是觉得姚颖墨不够深思熟虑，上赶着给自己找拖油瓶。
杨婆婆见不得这种态度，才装作是在骂人，出言解释。
果不其然，那些人脸上的不赞同全都消失了。
毕竟只要稍微动脑思考，就能知道张口闭口谈钱的男子，心中真正在想的是什么。
众人纷纷唾弃。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你们家里的长辈都没事了吗？”杨婆婆挥着手驱赶这群围观的人。
闹事的人都走了，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呢。
众人如梦初醒，连忙赶回自己家人身边。
杨婆婆比其他人慢一步，离开前，她留下一句：“我就住在你们楼下，有事记得来找我。”
姚颖墨陪着周裕守在病床前，直到医生宣布治疗完毕，只需要等待周奶奶清醒，她才拍拍周裕的肩膀，示意他抬头。
周裕没有抬头。
姚颖墨感觉到手下的肩膀在颤抖。她只好蹲下，看见周裕满脸泪痕，嘴巴不停地在动，声音轻如细蚊。
姚颖墨将耳朵凑过去才听清，他在道歉，持续不断地道歉。
她顿了顿，从包里抽了几张纸给他。
她没有开口安慰，也没有说任何话，她怕自己只要张口就会跟着哽咽。
或许她确实需要听到这么一句“对不起”，但似乎不该由这孩子来说。
“有手机吗？”
周裕点头。
姚颖墨打开手机，将两人加为好友。
“我先去处理我家的事，如果奶奶醒了，你再联络我。你放心，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人死后总是会遗留下来许多问题，绝不仅止于火化和下葬。
所幸黎以澄和她的父母在听说之后也赶了过来，姚颖墨才能勉强应对一下子涌过来信息轰炸。
初步把后事规划好，周奶奶也终于在第二天晚上醒来，并被移到普通病房。
姚颖墨说到做到，接到周裕消息赶回医院时，她第一件事就是将目前为止的医药费和住院费都交了。
来到病房，周奶奶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也是道歉。
姚颖墨没有阻止她，就像她也没有阻止周裕，他们需要说出来，她也需要听到，这件事才不会成为心结。
她认真地听完，才在陪病椅坐下，“周奶奶，我刚才和医生谈过了，您的状况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因为年纪需要多观察两天才能出院。”
“我没事，就是要麻烦你再多垫这两天的住院费。”周奶奶说，“这些钱你宽限我一些时间，我会还你的。”
刚清醒的周奶奶竟然知道医药费的事。
姚颖墨诧异地看了眼旁边装蘑菇的周裕。
一个初中生，在家人遭遇意外清醒后，第一件事不是痛哭，而是头脑清晰地说明这段期间的种种。
他的表现令人不由得高看，只是想到养成他的个中原因，又令人不忍。
姚颖墨想和周奶奶谈的事情也与此有关。
“周奶奶，您出院后，愿意和小裕一起跟我回首城吗？”
周裕顿时抬头。
姚颖墨不合时宜地想，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见这颗蘑菇抬头。
“这样不好。”周奶奶摇头拒绝。
姚颖墨：“那天小裕的爸爸说了些话，我很担心你们的安全。”
她怀疑火灾并非意外，但没有证据，就只能是怀疑。
“而且火灾过后，整理屋子的期间也没办法住人，您就当来首城旅游，确定安全后再回来也不迟。”
“要是你已经工作，奶奶就答应你了。”周奶奶牵起姚颖墨的手，“但你还在念大学，奶奶和小裕要是跟你过去，会造成你的负担。我们已经受到你们家很多帮助了。”
姚颖墨：“我敢这么说，就是因为办得到。”
“我在首城有自己的住处，靠着兼职也有些积蓄，让你们来玩两个月不成问题。正好马上放暑假了，您就和小裕一起来吧。”
周奶奶还在犹豫，姚颖墨想了想，转而打起感情牌。
“您就当成是来陪陪我嘛，我现在只有一个人了。”
说话间，视线又不受控制地朦胧。姚颖墨连忙眨眼，勉强保持着微笑。
需要陪伴，不只是她想把两人带走的借口。那是她的真心话。
再次踏上一个人去首城的路时，已经没有人留在家中等她了。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够承受这种落差感。
周裕和周奶奶当然不能取代她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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