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禾前几个月每天哼哧哼哧和丫丫搬一堆东西上魁星街作画,膀子都粗了不少,力气是练得足足的,那几两石青不一会就磨得差不多了。
抹了把汗,她已经在计划着等会上哪摸鱼去了。
她上辈子勤奋够了,临死才悟了身体康健的重要性。于是这辈子大事虽然不松,小事上却断然不会把自己逼得太紧。既然君墨铁了心要消磨她的意志,她就顺其自然,享受这不偷自来的浮生半日闲。
“终于磨完了!”她将最后一点深蓝色的细粉倒至盛石青颜料的容器里,松了口气。
就在她准备收了东西离开百绘廊时,那空空如也的石碗突然又被人添了半碗石青。
江禾愤怒地抬头,看见了宋玄青那张欠扁的脸。
这阵子听身边的人唠唠叨叨,她发现这个人实际上比她想象的还要有名,似乎年少时就颇负盛名,为人自傲又严苛,也许正是被膜拜得多了,造就了这龟毛的性格。
江禾还听说,宋玄青和裴伽颜旧时是同窗,一同在君墨手底下学画,好像关系不大好。他深耕丹青,裴伽颜画不过他,但他在读书这方面又比不过裴伽颜。两个人明明不在一条赛道上,却总是能相看两厌,比个头破血流。
这个传闻,她其实是不大信的,因为她觉着裴伽颜虽然戏精,但还不至于那么幼稚。
宋玄青负手而立,冷着脸吩咐:“继续磨,磨完石青再把剩下的朱砂也处理了。”
别看江禾平时粗枝大叶,其实她对人的观察也是颇为细致入微的。虽然君墨也爱批评她使唤她,但她能感受到宋玄青和君墨之间是有差别的。
前者是因为想调教她,加上性子有些古怪,实则心底里对她的能力还是认可的,可以说是对事不对人。而宋玄青就不是这样了,他的一系列行为似乎是打心底瞧不上江禾,或者说瞧不上女画工。再加上江禾是裴伽颜拉进来的,他就有些恨乌及乌了。
江禾一面微笑点头,一面把手里的石杵砸得哐哐响。
罢了,左右她也没事可做,还是不要得罪这个小心眼的人了。
见她没说什么,宋玄青又是冷哼一声,而后在江禾埋头苦干的间隙从角落里掏出一把锄头。
江禾骇然失色。
不会是要她锄地吧?
事实证明,宋玄青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他只是提着那把锄头走到一株梅花树苗前面,然后,一声不吭地开始刨地。
江禾瞠目结舌地看了好一会,不知作何评价。
宋玄青没听见磨石青的动静,疑惑抬头,就看到江禾正盯着自己。
“看什么?干你的活去!”
丢下这句话,他又开始一声不吭地在那株树苗下挖啊挖。
这一幕实在过于诡异,以至于江禾都忘记了自己刚才有多鄙视宋玄青。
她好奇地问道:“宋画师,这梅树苗长得好好的,你挖人家做什么?”
宋玄青剜了她一眼,本不屑于开腔,但想到可以说某人的坏话,还是大发慈悲地张了口。
“你们女人家懂什么,只有像裴伽颜那般故作风雅的人,才会把梅兰竹菊种到一处去,将这百绘廊搅弄得糟乱一团!”
他显然也不属于身强体壮那一挂的,愤愤地锄了几下,就开始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即便如此,也还要抽出力气来骂上几嘴裴伽颜。
早听闻他们俩关系不好,不曾想到这个地步,连人家种的树都能碍着他的眼,气急了还要拿着锄头来挖。
江禾一下子就通透了,越发觉着这个宋玄青是个小心眼的,还是不要和他做多纠缠,低头专心杵起她的石青来。
宋玄青那边没有她这样得心应手,待到江禾端着磨好的石青和朱砂站起身,那株小梅花树苗也还是屹立不倒,微风一扫,枝桠轻摆,好像在嘲笑着这个试图挖它的人是个废柴。
江禾路过他身边,恍然间听到他骂了句脏话,对象不是梅树苗,而是某位尚书大人……
就在她以为终于可以休息的时候,君墨突然通知画坊里的画工们准备准备,明天裴大人要来例查。
所谓准备,也就是拿出一幅各自认为最好的画来,交到掌院那处,经由他筛选,挂到天工厅。不论是现画也好,从以往的佳作中挑选也好,时限明日巳时。
江禾对自己的学徒身份甘之如饴,完全没觉着这事和自己有半毛钱关系,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在画坊里游荡,等着回家。
“那个谁。”
君墨半步也不舍得挪,离得远远的朝江禾招招手:“过来。”
江禾以为他又要叫自己磨颜料或者整理画册,摇摇头:“掌院,这已经快酉时了,有什么事您明天再吩咐我吧。”
加班费也没有,傻子才下了班干活呢。
君墨深谙她的尿性,闻言有些想发作,但历经一番挣扎还是忍了下来。
他屈尊自己走了过去:“我方才同大家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见江禾点点头,他很欣慰,继续道:“你也画一幅,明天交给我,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要求。精工细作,分毫必究,要可见匠心之缜密,显技艺之精湛……”
江禾老实巴交地来了一句:“您不是说我是学徒么?”
君墨一愣,没忍住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我说你这个姑娘怎么那么轴呢,平日里不是挺机灵的嘛,啊?”
江禾感觉脑袋都要被他戳出洞来了,连忙答应:“我知道了掌院,我知道了!”
君墨其实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一开始就没打定主意让江禾做两个月学徒,谁知道这丫头宁愿天天睡觉也不给他个台阶下。现下正逢例查,他思忖了好久,决定利用这次机会让江禾练练手。若她肯听劝,自然就不用把她压在这天天磨石青了。
*
翌日。
江禾盯着自己刚交上去的那幅牡丹锦鸡图,眼皮直跳。
那画是一五一十照着君墨的要求画的,花瓣勾得精细,锦鸡羽毛根根分明,连爪子上的鳞理都数得清楚。摹物追真,笔意谨严,整幅画工整得像是从画谱上拓下来的。江禾自己也觉得缺少些生气,但胜在挑不出错处。
果然,君墨只是扫了一眼,就乐得合不拢嘴。
“不错,不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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