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这天,晨光熹微,雾锁城门。
墙根下蹲坐着一群破衣烂衫的男女老少,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位因农闲无事可做而临时出道的说书人。
说书人一拍巴掌,绘声绘色地说道:“十年前,有位丧门星横空出世,大街小巷津津乐道。”
一圈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继续说:“你们猜这丧门星是谁?她是忘仙派弟子,十九岁修成散仙的舞将军!”
有个小伙呵了一声:“这么风光,怎么成了丧门星?”
说书人品咂地说:“修成散仙后,舞将军下山到处乱跑;忘乎所以之时,老家父母被陷害惨死!从此她走火入魔,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她谋杀师祖,盗取了陪葬珠冠!不光同门弟子追杀她,另外三派也替天行道,一起追杀她!”说书人吐了口吐沫,“四大流派就没这么心齐过。”
“说是替天行道,实际还不是为了趁机捞到珠冠。”敬苍名接口说道。
众人抬头望去,一位看似十八九岁的少女缓缓从云烟中现身,淡眉圆眼,清丽无双。
苍名细高个头,长马尾威风地束起,高高飘荡,身侧佩戴一柄长剑,穿着琉璃海蓝色长袍。袖口束紧,腰带缀银,下摆四散分开、如瀑布垂落,露出银白色长裤和长靴。
“这位姑娘倒也没说错,那珠冠可是抢手货。”说书人点头说,“可惜后来忘仙派被那丧门星屠尽,其他三派也大厦将倾,珠冠下落不明喽。”
围观群众纷纷咬牙切齿:“丧门星呢?她人呢?”
“丧门星么,流浪人间已十年。”苍名微微一笑。
“这位姑娘知道得不少啊!”
“丧门星遭报应了没有?”
苍名不悦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口中的丧门星不是别人,正是她本人。
“谁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与时间相比,有什么是重要?”说书人抬手指向城南江水,“正所谓,古今多少事,渔起唱三更。”
江面渔船飘摇,仿若时间无渡。
众人没听到丧门星被五马分尸的桥段,遗憾地摇头散去。苍名刚走进城中,头顶一声惊雷滚滚,大雨哗哗落了下来。
“出师不利,必有其妖……”苍名急忙扣上面具,奔向路边一家客栈,口中虔诚祝祷道,“天地玄黄多多保佑,等弟子发达了,一定不再用石头给您上供了……”
进门的一瞬间,瞥见门口的裂缝木头牌匾上写着四个华丽镀金大字:梅园三坊。
大堂冷冷清清,破破烂烂,一位散客背对大门,自斟自饮。昏暗角落里,有个算账的坐在柜台后面埋头打算盘。
店小二满脸笑容,迎上来问:“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苍名摸了摸薄如蝉翼的钱袋,微笑着说:“先买一杯白水,谢谢。”
店小二的夸张笑容一经咧开再也不变,说话时嘴唇也诡异地保持弧度:“好嘞。”
很快,一位小丫鬟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白水,咧出一个和店小二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容:“慢用。”
苍名端起茶杯,文雅地用茶盖撇了两下,啜饮一口,赞道:“好水。”
小丫鬟带着灿烂笑容问:“客官是初来逢焉城么?”
苍名说:“正是。请问城里是不是闹鬼?”
小丫鬟回答:“乱世闹鬼,实属常见。初一那天,文庙香炉上的袅袅烟雾聚成了一座鬼像,十五那天,有个人吃着饭就突然倒地成了白骨……”
苍名搓了搓手。三天前,她收到一封没有落款的信,信上说中原逢焉城妖鬼作祟,请苍名女道长务必大驾光临,必有重谢。
虽然道士捉鬼是侠义之举,但她作为当年的忘仙派第一弟子,落魄之后硬是又创下一个第一。
她成为普天之下收费驱鬼第一人。
苍名又问:“请问这里有没有首饰店、金铺、古玩店呢?”
小丫鬟客气地答道:“沿江东行,森林前有家古董店,可以典当珠宝。”
“哈哈。”苍名尴尬一笑。出门在外,一个只买一杯白水却还装腔作势要去挑首饰的人,的确很容易被误会。
苍名一口干了白水,正要起身离去时,柜台后的人拄着单拐站起来,朗声说:“下雨了,关窗户关门。”
说着,拐棍一扫,算盘被震得腾空而起。一颗颗算珠如暗器般飞向四周,叮叮咚咚打在窗户和大门上,每一扇窗户和门都嗖嗖地合拢起来。
随鼓点爆发而出的是一股强劲法力,一时间在场几人衣衫飘飘,茶壶茶碗乱飞。
那个自斟自饮的客人拈起一根筷子,和着节拍叮叮咚咚地敲起面前的一排碗。曲声一起,法力随即迸发而出,霎时如浪潮席卷大堂,一波三折,震得人五脏六腑发颤。
两股法力彼此对上,先是碰撞争斗,打了个天翻地覆,接着突然并驾齐驱,一齐绕客栈嗖嗖游走,落成一圈法阵,将客栈牢牢锁死。
能把音律术和华声术驱策得如此邪门的,翻遍九州也只有那几人。有一瞬间,苍名觉得自己的瞳孔都缩小了。
抬眼望去,拄拐青年相貌堂堂,正是十年未见的对头钟无律。而饮酒散客冷艳妖媚,是另一位十年未见的对头殷希声。
苍名死死摁住面具,嗖一下钻到桌子底下,抱着头要死要活地喊道:“我只是过路的,求求你们不要打我啊——”
钟无律哼了一声,拄着拐杖踏上前来,苍名一惊:“别动!”
正要拔剑抵挡,殷希声突然长袖一挥,苍名头顶的桌子整个飞上半空,爆裂成无数碎片。
碎片如同飞镖一般刺破空气,嗖嗖向四周打去。要不是苍名一直趴在地上,岂不是要被扎成刺猬?
苍名一骨碌滚到另一张桌子下面:“我只是过路的——”
无律一抛单拐:“盾开!”
那柄平平无奇的拐棍在他面前悬空竖立,像转花枪一样转了几转。平扫之处,金光漫漫,化为盾牌。碎片像一群蝙蝠般叮叮咚咚撞在盾上,顷刻间灰飞烟灭。
烟尘尚未落定,两人一站一坐,再度乒乒乓乓地斗起法来。
店小二和小丫鬟嘴里嗬嗬叫着,连连躲闪,虽然不参战,却一个守着正门,一个守着后门。
“唉,人穷志短。”苍名心里无比凄凉潦倒,“为了碎银几两中了奸计,早知道应该直接把信烧了。”
趁着混乱,她悄悄向大门爬过去,隔着门缝默念破阵法诀。门外的一圈法阵立刻爆发出冲天的青蓝色火焰,在瓢泼大雨中越烧越旺。
守门的店小二依旧带着那个笑容说:“客官,别试啦,他们要发现的。”
那边无律缓缓收势,向希声拱手一拜:“巧啊,又对上了。”
希声冷笑着还礼道:“久违。”
无律抱起手臂说:“不闻派如此清闲吗,殷大师来我这小店干什么?”
希声不阴不阳地说:“我一介草根,自然四处游历,钟大师怎么有空开这快倒闭的店,不回铜铎派去继承大统?”
无律毫不客气地说:“我本事低微,难当重任,比不上殷道长会讨师门欢心,当年亲自带队去抓丧门星。”
希声咔一声捏碎了手里的筷子:“你自己不是也出卖了丧门星?我是敬佩钟大师,才虚心效仿。”
当年被四大流派追杀时,苍名如同过街老鼠,东躲西藏。铜铎派无律本是苍名的世交兄弟,却出卖了她的行踪。不闻派希声是苍名游学途中结交的好友,有两次却亲自带队追杀苍名。
只有云霞派没有直接和苍名对上过,因为此派以隐身暗算之术闻名。
苍名每次都逃得飞快,丝毫不顾仙侠遗风,人称赖皮活爹。
不久,无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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