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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人之生,何知易

我不知道自己在长江里漂流了多久,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了两件事:

一、我仍然飘在水里,不过水流的速度已经明显缓了下来,周围是一片茫茫汪洋。

二、此时我正趴在一片门板上面,这一幕让人直接想到泰坦尼克号了有木有。这门是哪里来的我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去的。半死不活的时候,有个白影把我从水底拖上来,那厮是什么啊,美人鱼、迷之宇宙生物?我觉得正解应当如此——那影子八成是我自己的幻觉。

三、我TM又凶悍得变小了。

好像多了一件事……

不好意思了诸位,我现在脑袋不是很清楚……

在水里泡的太久,我觉得几天几夜是有了,我已经饿过劲了完全无饥饿感,现在只觉得身体沉重累得要死。身边茫茫无际全是水,所以也不觉得渴,只觉得冷。身体已经麻木了,四肢都像是已经脱离了身体,完全无法控制。只有十根手指头像是长在门板上了似的,死死扣住木头。

可见我求生意志之坚定,生命力之顽强。

其实,之前我在长江里飘着的时候有碰到过船只。我记得当时我在水里,一条大船从我的旁边慢悠悠划过去,船舷上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小女孩指着我,突然喊道,“麻麻,那个人身上插着一支箭!”

旁边的女人立即拽着小孩往船舱里推,边推边说,“别看!快走!”

我看着船渐渐离我远去,心里愤愤想,我要是死了,尸变成僵尸也不放过你们!身上插着箭的人……你们伤不起……

我在万恶的长江里又漂了一天一夜,我最终是没沉尸长江变成水鬼,看来,长江里的龙王爷是不敢收我。

机缘巧合之下,我得救了。

不过,并不是有驾着五彩祥云的救世主从天而降来接我,是我趴的那块门板被一根浮木撞了一下,改变了方向。于是门板偏离了干流,飘向了一个岔口,那岔口是长江一条小支流,我漂得越远,那支流的河道就越窄,然后,门板就靠岸了。

靠岸的时候是大晚上。

月光如银,铺陈了一天一地。

碎裂的星辰飘荡在墨黑色的溪水中,随着水波而一沉一浮。周围只有虫吟的声音,忽起忽喑。

我连滚带爬手脚并用爬到河滩上,仰面躺在碎石滩上,吃力抬起右手,抹开额头上沾着的潮湿头发。左肩上的箭伤有点怪异的痛感,估计是泡的太久已经烂掉了。

我就这么躺着,身体很冷,脑袋很烫,八成是发烧了。脑袋昏昏沉沉,思维又好像很清楚似的。

然后,我在这荒郊野外的寂静中兀自笑起来。

我没有想沈墨白,没有想十四,没有想镜花宫和玉宇琼楼,也没有想冷将息。

我即没有得救之后的狂喜,也没有被人抛弃了似的怨愤。

我只是看着漫天仿佛散落了的粉末一般的星辰,一瞬间,觉得自己渺小得真可怜。真的好可怜。可怜的又有点可笑,于是就笑了。

活着,真他妈的累。

我躺了大概有一刻钟之后,恢复了点体力,便吃力得坐起来,搓揉自己酸麻僵硬的小腿。还好现在是夏季,如果是冬天,我早就冻死在长江里了。眼前是一片深山老林,我凭着超人的感官,隐隐听到远处有犬吠的声音。

有狗就该有人吧?

有人就有救了吧?

应该是这样没错。

于是,我站起来,向着犬吠的方向走去……

走了两步之后,腿一软,跌倒在碎石滩上。面无表情站起来,继续走。两步之后,再次跌倒,这次是在灌木丛里。我揉了揉摔疼的膝盖,迷茫了一下,原来,身体真的会不听使唤啊。以前别人这么对我说,我总觉得那是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看来是我误会了。我再一次站起来。小心翼翼走了三步之后,又柔弱得跌倒。

有人说,不要总在同一个地方摔倒。

我擦,换个地方继续跌个不停更郁闷好不好!

于是,我也不跟自己过不去了,我不再试图站起来,而是手脚并用往前爬。

爬爬爬,留下一串奇怪的足迹,爬进了树林深处……

···

后来我才知道,我竟然一直从金陵城顺流而下一直漂到了镇江,而这里,是镇江北固山的后峰。这座山北临长江,枕于水上,峭壁如削。原本应该是建“甘露寺”的地方,现在建了个叫做“云顶山庄”的武林门派。

我在丛林里爬行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终于爬到了那个有犬吠的地方。

我上岸时身处在山脚下,循着狗叫一直爬到了山顶上。而,若是我当时再顺流往下二百米,我就能看到小村落。

我擦,听力太好了也坑爹啊!

那是谁家的狗!嗓门那么大!坑死你爹我了!

我爬了一天一夜之后,爬的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面目全非。

我“啪啪啪”敲开门,门房大爷开了门,他一只手拿着旱烟,一只手扶着门框,低头一动不动盯着我,盯了许久都没有动静,仿佛是掉线了似的……

我于是咳了一声,干巴巴开了口,“大爷,能不能赏口饭吃……”

结果,那门房大爷中了邪似的尖叫一声,扭头撒丫子就跑,边跑还边喊,“黄大仙成精啦!救命!!”

我趴在门口,一只手伸向他的方向,半张着嘴巴无语凝噎。

半晌之后我握拳,狠狠磨牙,“操你大爷……你才是黄鼠狼,你全家都是黄鼠狼……”

这时候,我背后伸出一双手,一只穿过我的腋下,一只穿过我的膝盖。

他一捞,我就觉得自己腾空了。

我回头,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的脸就近在咫尺。

目光对上的一刹那,我就被他的相貌吸引了,尤其是那一双丹凤眼配上斜飞如鬓的剑眉,精致得让人觉得挪不开眼,真算得上是个妖孽。

但是他的神态却是与年龄和相貌有些不符的内敛。这样的五官配上这样的表情,就仿佛是玉石外打了层蜡,光华瞬间就被遮掩了,变成了一块平凡无奇的石头。

这人,让人觉得有一股奇怪的违和感。

“你……”

“嘘。”少年轻声对我做了个口型。

他抱着我悄悄绕过正门,趁着没有人注意,从一堵院墙上跃过去。

嗯,小子轻功还不错。

然后,他把我护在怀里,东躲西藏偷偷摸摸进了一个小院。

他把门从里面拴上,我确定周围安全,于是问,“这是哪?”

“我住的地方。”他说着,抱着我径直穿越小院正中的天井。

经过天井的时候,我看到葡萄架下面放着一张藤椅,藤椅上坐着一个女人。

夏季的葡萄藤茂盛非凡,阳光透过翠绿色的叶子,在那个女人身上、脸上落下斑斑的光痕。那女人扬着下巴,一动不动看着天。

我们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都没有半点反应。

她的表情僵硬而有些扭曲,眼睛瞪得大大的,眼角微湿,仿佛是一只濒死的鹿。

“她是谁?”我好奇地问了一句。

少年沉默了一瞬间,才回答,“我母亲。”

我没说话,心里隐隐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女人——她疯了。

少年把我抱进了一间卧房。

那房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只有最简单毫无坠饰的床、桌子和一把椅子,整个房间唯一的装饰,是那挂在墙壁上的一把陈旧的剑。房间背阴,窗外那茂密的夏季植物像是长疯了似的,阳光被植物遮得差不多了,房间几乎投不进一丝阳光。

因此,身边弥漫着一种潮湿而温润的味道。陈腐却又清新,并不让人讨厌。

少年把我轻轻放到床上,“你是逃难的?跟家人走散了?”

我知道他大概是想帮我找到家人,于是我避重就轻,回答,“我自己一个人从金陵一路顺着长江漂过来的。”

少年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表情,只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我无语。

这家伙真不浪漫,自己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就一口否认,该说是固执呢还是死板呢?

孩子这么大点儿就一点浪漫情怀都没有,有没有童年啊!

我松了耸肩,“既然你不信,就当我是发烧烧得神志不清吧。”

少年看着我,没有继续问。

他忽然把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到肩上,猛的伸出一只手捏住我受伤的肩膀。他按揉伤口的动作很特殊,那个麻木了许久的地方顿时一阵抽痛。

我肌肉猛然抽紧,但是脸上表情一点没变。

“疼?”少年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神色依旧清冷,眼神里有勉强可以找到一丝关切。

我深呼吸了一下,哼笑了一声,“废话。你叫什么?”

少年低头,慢慢挑开我套在身上那件不合身的衣服,露出我因为浸泡而变得苍白的肩头。

“何知易。”

“怪名字。”我笑。

低头看向自己的肩膀,先看到一截露出的箭尾,箭整个都是金属的,被水泡的太久似乎锈蚀了。然后看到自己的皮肤,铁锈和皮肉搅合在一起,皮肉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颜色,溃烂成一片。

这样子实在不讨人喜欢。

“把衣服脱了,你伤口必须马上处理,说不定左臂会废了。”何知易说着,身体一矮,头一低,整个人爬到了床底下去。

我听着他一通翻找的声音,想也没想就说,“没事,我当年手筋脚筋被挑断了,现在还不是照样活蹦乱跳的。”

何知易把头从床底下探出来,眉头一皱,又只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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