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平原上,一条大江滚滚东流,奔腾不息的浪涛,汇入武陵山以东的一片广袤水泽。
白露泽方圆何止千里,其间水网密布,大大小小的支流、湖泊,滋养无数生灵,菱花镇就坐落在白露泽以南的潇沅湖畔。
水泽两岸灵气充沛,草木繁盛,是个修仙的洞天福地。
俗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正者为仙,邪者为魔。当世修仙者的修炼,极度依赖山水间氤氲出的灵气,因此灵气充沛之地常有仙魔争斗。
好在邪不胜正,蜀山派创立以来,驱逐邪魔外道,魔修被赶到偏僻荒芜之地,灵气充沛之地多由正道仙门占据守护。
然而魔尊宣白横空出世,将不少名山大川从仙门手中抢走,以供魔界修行。好在二十年前,魔尊被当今仙门魁首、蜀山派宗主棠溪所杀,潇沅湖才重新回到仙门手中。
尽管魔界还蠢蠢欲动,但二十年前的仙魔大战毕竟已经过去,供奉魔尊宣白的庙宇早已荒废,百姓们艰难收拾残破家园,潇沅湖又成为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
秋分刚过,稻米飘香,金穗万千,颗粒归仓。
这是个丰收年,菱花镇的百姓涌向玄枢庙,今年的庙会格外热闹。
农妇一脸风霜,但掩不住丰收的喜悦,拉扯一双儿女,在大大小小的摊贩跟前驻足。
“小哥,糖油果子便宜些,我买两个!”
“行嘞,一个三文,两个就收五文。”小贩看了眼妇人怀里啃手指头的男孩,恭维道:“好个大胖小子!”
农妇眉开眼笑:“都说我们寿儿白白胖胖一脸福相,是要做大官的!”
小贩朝玄枢庙合手而拜:“大嫂,去岁咱们菱花镇的沈大才子,考中了状元都不做,被蜀山收为弟子嘞!
如今做官有什么用?百年后照旧一个土馒头,哪比得上得道成仙,那可是几百年的长生富贵呀!”
农妇凝望这座隶属蜀山派的华丽庙宇,若有所思,小贩刚要把两串糖油果子递给农妇,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小手。
“给我!”
这时候,他才看清楚农妇女儿的长相:这是个十岁出头的半大孩子,高鼻梁,尖下颏,皮肤白得异常,尖锐的丹凤三角眼,漆黑瞳仁里满是冰冷。
小贩忽然觉得这漂亮女孩阴恻恻的,直到她被母亲摸摸头,塞了两串黄澄澄外脆里糯的糖油果子,眼中戾气才肯消散。
农妇痴痴望向屋脊上的七彩琉璃瓦,祥光笼罩,隐隐泛着仙气儿,比皇帝老儿的明黄琉璃瓦还要威严好看。
长生富贵,她把寿儿生下来,不就是盼望他长久地享受富贵吗?若是寿儿能够被蜀山收为弟子……
一个不留神,女儿已经跑到庙前,想要冲破门前弟子的阻碍。
“哎哎哎!”两个身穿蓝道袍的弟子拦住她,这孩子衣裳补丁叠补丁,一看就出不起香火钱。“找你娘去,别在这儿捣乱!”
农妇也蹭到门边,赔笑问:“仙长,蜀山可还招收弟子吗?”
外门弟子斜睨农妇一眼:“蜀山每十年招一次外门弟子,等到八年后升仙考核,你拿一百两银子来棠溪仙君像前问问。修仙要看资质、看机缘,若没这个缘分,有钱也白搭。”
棠溪。
宣白再次听到仇人的名字,心底涌出一股怒火。
“我要进去看,看他!”
宣白一手叉腰,一手食指指向雕像,这是个极不恭敬的姿势,被农妇猛地抽了一下。
“我就要去!”
“好好好,你回家多编席,凑够香火钱娘就带你来。”
被今生的母亲扯回家之前,她回头狠狠看了一眼仇人的雕像:
束发带冠,衣衫雪白,青丝飘飘,长眉入鬓,虽是泥塑木胎,也能看出几分缥缈仙气。
……
水乡小院,屋后就是池塘,池塘边栽种几丛翠竹。
竹子用快刀剖开、破蔑,指头粗细的竹片在女孩手里上下翻飞,一上一下交叠,整齐精致的花纹次序延展。
宣白翘脚哼着小曲儿,用竹子莎草编东西,是她前世童年赖以生存的技能,更是一种愉悦的享受。
几串铜钱和几块碎银子,周家全部的积蓄摊在旧竹床上。
“他爹,十几两银子不够,仙长说至少百两才能进庙门。”
中年男人皱眉:“咱们泥腿子哪有这么多钱?”
周母:“我算过了,竹子遍山都有,相当于无本买卖,小白手巧,两天能编一张席,一张席一百文,还有竹筐草鞋什么的,也能卖钱。八年后蜀山招弟子,少说能攒下二百多两银子,若是给她紧紧皮,三五百两也能挣下。”
周父:“八年都不发嫁女儿?把小白熬成老姑娘,这不好吧。”
周母:“咱们对小白够好啦,半大孩子不用下地种田,还顿顿有口饭吃。让她出嫁前干活帮衬弟弟,还不是应该的?”
她含笑逗弄胖乎乎的儿子:“仙人可比俗世官员高贵多了,蜀山外门弟子做法事,一场就收二百两。若是咱们寿儿入蜀山学个一招半式,这辈子还愁什么!”
农妇一番话,将丈夫的心说得火热,提起砍刀就往竹林里走。
“我这就去砍竹子,让小白勤快些多编席!”
一张宽大的新鲜竹席完工,宣白沾清水将其擦拭干净,躺在席子一边,小手拽住,骨碌碌翻滚,卷成桶状,再从桶子里钻出来。
小女孩将比自己还高的竹席卷搬到墙角,整整齐齐排列,拍拍手,准备接受爹娘的夸奖。
左等右等不见来人,宣白蹦蹦跳跳,准备偷偷溜进玄枢庙耍耍。
她用砍刀将“棠溪”后背戳了个大洞,自己钻进他的身体,在胸口钻一小洞,俯视底下对着泥塑木胎磕头不止的痴愚百姓,捂住嘴偷笑出声。
千里之外,浮玉山,竹林里打坐的白衣仙君忽然觉得心头一缩,捂住胸口喘息。
宣白的偷笑带动雕像,慈眉善目的棠溪仙君轻微摇晃,仿佛真的睁开了眼睛。
“啊呀!棠溪仙君显灵了!”
真有趣!
宣白好久没这么高兴了,被逗得前仰后合,从“棠溪”身体里钻出来,一脚把前世仇人的雕像踹下高台,叉腰哈哈大笑。
**
“我叫你作孽,给你爷老子作孽!”
周父已经抽断了第三根藤条,宣白浑身没一块好肉,仍咬着牙不出声,抬头看向周母。
周母一脸冷漠:女儿打碎仙像,亵渎仙君,自家要赔给玄枢庙五百二十两银子的外债,这么多饥荒,她恨不得割下小白的肉抵债!
皮肉疼痛在魔尊宣白心中激不起一点波澜。
自从九岁她觉醒前世记忆,三年来,周家父母对她确实不赖,有饭吃有衣穿,病了不必被打骂晦气,还有口热水喝,是她前世不曾经历过的好日子。
她原本以为,周家父母与前世那对抛弃她的夫妻不同,没想到也是一样。
宣白被绑在自己做的竹凳上挨打,丹凤眼喷出灼人的火焰,仿佛可以烧掉这生活了十年的茅檐草舍!
**
“小蹄子,鸡都要饿死了没听见吗?快喂鸡去!”
自那天起,周父周母恨不得时时刻刻使唤重伤的宣白干活,动辄非打即骂,他们必须最大程度压榨女儿,好还清玄枢庙的欠债。
她挪到鸡舍旁,将米糠、麸皮、苋菜叶倒进食槽,小臂上的伤口还未愈合,一滴滴血落在食槽中。
周家养了十只母鸡,三只公鸡,一天能捡七八个鸡蛋。宣白昧下最大的一个蛋藏在角落,剩余的拿给周母交差。
奇怪,这几天的蛋怎么越来越多?
一个,两个……十二个。
难道有的母鸡可以一天下两个蛋?宣白不懂,但欣然决定藏起多出来的四个鸡蛋,留给自己吃了养身体。
再等等,等过几天伤好了,就离开周家去找婴岚那只臭狐狸,吓他一大跳。
宣白手里草鞋编得飞快,心里不住盘算,周家里屋,夫妻俩也有私房话。
“当家的,我昨夜梦见两个穿着红袄红裙的女娃,浑身是血,就那么直直盯着寿儿,真瘆人!”
“我也梦见了!”
“这几天寿儿总哭,你说是不是二妞三妞……”
天气还未转凉,夫妻俩却觉得窗户四面透着阴风。
周父打了个哆嗦:“不能啊,那女娃娃五六岁模样,二妞三妞刚出生不就被——”
他突然想起,若是两个女儿没被溺死,此时正好五六岁大!
“我去杀只公鸡,把鸡血涂在窗户上辟邪。”
男人刚要出门,就见家里最雄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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