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时光一晃而过,那张被刘氏惦记多年却始终没有露过面的卖身契,就躺在江衔月手中的匣子里。
任凭旧事如何,日子总归要过的。
这天一早,三奶奶的小儿媳吴氏和大孙媳赵氏就来喊江衔月一起去山上挖野菜。
前天刚下过一场小雨,昨天又出了太阳,今天亦是艳阳天,正适合去田间地头寻摸山蔬野菜——菜蔬鲜嫩水灵,路也不泥泞。
江衔月正想去寻些新鲜菜吃,一边应道:“哎,四婶儿和大嫂等等,就来!”一边挎个筐子,着急忙慌出了门。
“别慌,别慌,早着呢!”赵氏笑道。
江衔月笑吟吟问,“二伯母不去?”又道,“我去问问大伯母去不去?”
“瞧瞧,怪不得人都说你们是亲娘俩,这一会儿不见就念叨着,怎见得不是亲生的?”赵氏点点她的鼻子,揶揄道。
江衔月皱皱鼻子,冲她做了个鬼脸。
赵氏笑道:“两步路就到大伯母家门口了,咱们顺道喊一声就行。你可别跑,万一跑累了跑坏了,大伯母可要不依我!”
两人笑闹着,你追我赶走了两步。
吴氏见江衔月迷糊,递了个蒸芋头过去,笑道,“咱们这回不去小苍山,咱往南头儿走。前儿个我听李嫂子说,黄柏山上出的头茬小笋,还有蕨芽,鲜嫩嫩的,一掐一兜水。今儿咱也过去瞧瞧。”
“还是四婶儿疼我!”江衔月挽住她的手臂,握着芋头,小手一挥,“大嫂忒爱调笑人,今儿个咱俩玩,不带她。”
“好啊,让我看看,是哪个要排挤我。”赵氏笑着拥上来,揽住她的肩,“哎呦呦,原来是我的小姑子呀,这可了不得……”
三家本就挨着,几人说笑间,已到了大伯家门口,奈何大伯母没在家,几人一径往南走。
往南头儿走就一点不好,路上要不停跟人打招呼。
一刻钟工夫,三人嘴就没停过,一路爷奶公婆、叔伯婶娘,大哥大嫂,姐姐妹妹地喊过来,嗓子都有点干了。
就这也挡不住身后人家说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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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留青家那大闺女吧,倒是少见她,都出落成大人摸样了。”
“可不是,看着随了她娘,眉目清爽,水葱似的,得有十四五岁了吧!”
“差不多,我记得是跟我家秋英同年,我那时候还没出月子,留青就挨家送红鸡蛋了。”一位婶子道。
“说起秋英,兰嫂子,你家秋英定下人家了没?”一个在县城做生意,偶尔才回村里走动的妇人问。
被称作兰嫂子的妇人眉飞眼笑,“定下了,就在白石桥左近,石头村许家的大小子,人还算排场……婚期就定在九月,到时候都来喝喜酒啊!”
“一定,一定。”问话的媳妇儿应下,见江家一行人走得没影了,又跟几位婶子嫂子闲磕牙,“月儿挽着那个,就是张婶子那小儿媳,进门四五年还没喜信儿那个?”
“可不就是她,我跟你说……张婶子面上不露,心里可急着呢……那段时间,都不让留春出去做工的!”
几人头抵着头,说一阵,又笑一阵。
外围有人嗤笑,“这可不应了老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搁三十年前,江家多风光的人家,咱村叫个江家坳,也算响亮。如今江家都凋落成什么样了,还叫江家坳,也不嫌寒碜。”
江家坳以江姓为宗,如今只剩二房、三房、四房还有承嗣。
二房虽然出了江生这个秀才,但是人丁单薄,江留芳和李氏也只有他这一个儿子。
三房倒是人丁兴旺,张氏膝下两子,孙辈两个,连重孙都有一个了,奈何这么多人没一个读书有成色的。
尤其是张氏的小儿子江留春跟大孙子江海差不多大,两人前后脚成的婚,江海跟赵氏的孩子都三岁了,江留春和吴氏还没个信儿,这子嗣说不得也就凋零了。
四房江衔月家就更不必说了。好生生一个秀才,硬是走丢了。当初刘氏丧期未过进门,就已经惹了不少笑话了,再加上这些年刘氏的为人,村里人更是没人看得上。
所以才有了先前这人这番话。
只是到底有人记得江家的好,站出来驳斥道:“蔡二家的,你这话说得响亮,倒是别见天去大水井挑水啊!这不是鼓动着人家江家打井修桥铺路,你们家跳得最欢的时候了!”
听过端碗吃饭,放碗骂娘,也没见过这么快的。脚底下踩的路都还是人家出钱修的呢,这会儿说这话,怎么好意思!
不少人跟着附和,更是有风趣的嫂子调笑蔡二家的,“不叫江家坳,叫蔡家坳?这蔡家坳蔡家坳的,也不怕人听岔了,叫着叫着叫成菜窖了。”
蔡二家的见势不妙,讪笑着找个借口走了。
“哼,这秀才还没考上呢,就把自己当状元娘了。也不看看自家小子是不是那根苗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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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衔月三人一径行到山上,果如李嫂子说的,笋子蕨菜生得漫山遍野,只是他们来得晚了些,入目所见,只有被掰断的笋根和蕨菜茬。
“早知道应该昨天来的,昨天来,多少还能弄一些。”吴氏可惜道。
“便是昨日来,也未必抢得过他们。不过这大好春光的,咱们走这一遭,就当踏青了,也不辜负。”赵氏宽慰道,踩了一把藤条野花递给江衔月。
“是啊!”江衔月点头,接过来给三人编花环,“咱们歇一会儿,还可以往里头走走,总有别人没寻摸到的地方。我就不信咱们仨一丁点收获也没。”
几人果真歇了一会,一人编了一个花环戴上,又往前去。
不过二三里工夫,果然就找到了大片大片的春笋,一个个顶开竹叶,破土而出,黄牛角似的,格外诱人。
还有蕨芽,肥嘟嘟的,小孩拳头似的窝了一整片山坡。
几人大乐,头也不抬,就开始掰笋子,摘蕨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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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衔月弯下腰,拇指往根部一卡,四指稍用力掰,“咔”的一声,不管竹笋还是蕨菜,都逃不过她的手心。
她做顺了,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都不带歇气的。
“嚓嚓”、“咔嚓”、“喀嚓”、“啪嚓”……
清脆悦耳的声音不停在耳边回响,江衔月越干越有劲,顺着坡往上爬,又往下爬,往东走,又往西折。
走了一会儿工夫,竟然听见了水声,她的筐子也满了。
江衔月抬起头来,四野无人,只有斑驳陆离的阳光,哗哗啦啦的水声,窸窸窣窣的树叶摩擦声和啾啾唧唧,悠扬空灵的虫鸣鸟叫……
“四婶儿?”“大嫂?”
无人回应。
江衔月惊了一瞬,转头看见自己采摘留下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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