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内,已经变成了汉家朝臣百官、公卿贵戚的欢乐场。
勋贵们推杯换盏,满面红光;
朝臣们交头接耳,喜笑颜开。
至于这场接风宴的主角:梁王刘武,却是在酒过三巡之后,在皇帝哥哥的邀请下,到了殿外的瞭远台吹风。
虽是吃了些酒,兄弟二人面上都已有些醺色,却也还算头脑清醒。
天子启负手含笑在前,梁王刘武赔笑紧随其后,兄弟二人便沿着瞭远台的护栏,缓步朝远离殿门的防线走着。
聊起儿时在代王宫,以及在关中三辅到处游玩、胡闹的经历,兄弟二人也免不得一阵畅笑。
只是随着殿门逐渐被抛在身后,兄弟二人面上的肆笑,却是不约而同的敛去大半。
“陛下。”
“——叫皇兄。”
默然走出去好一段距离,梁王刘武斟酌再三,终还是决定开口,提一嘴今天发生在城外的事。
只是刚一开口,便被皇帝哥哥打断纠正,刘武当即便是心下一暖,原本感到嘴边的话,也顿时有些说不出口了。
隐约感觉到梁王刘武欲言又止,天子启却是摇头发出一声轻笑。
又走出去一段路,才在护栏内停下脚步。
一手搭上石制护栏,一手朝远处的宫阙一指。
“那里;”
“阿武可还记得?”
闻言,梁王刘武顺着天子启所指的方向望去,随即便含笑点下头。
“石渠阁外的棋阁。”
“先帝尚在,太子宫又尚未建成时,皇兄和臣弟,还同母后一起住在椒房殿。”
“那时,皇兄最喜欢的地方,便是棋阁了。”
“——甚至就连先帝,也会偶尔跑去棋阁,同皇兄对弈。”
“后来太子宫建成,皇兄搬去了宫外,臣弟也封王就藩,去了关外……”
随着梁王刘武颇带些感怀的话语声,天子启的面庞之上,也逐渐涌上一抹追忆之色。
自代地入继大统之后,先帝带着妻小一大家子,一股脑都住进了未央宫。
先帝居宣室,皇后窦氏居椒房,其余诸姬嫔、皇子也各有居所;
天子启、梁王刘武兄弟二人,则是同母亲窦氏在椒房殿住下。
后来,随着天子启年龄渐长,朝堂内外开始有人进谏先帝:应该在未央宫外新建一座太子宫,以供储君居住。
也是直到那个时候,朝堂内外才反应过来:太子启,居然是汉家第一位及冠的储君!
——孝惠皇帝刘盈十五岁即位,二十二岁驾崩。
直到孝惠皇帝驾崩的那一天,汉家的都城:长安,都还没有彻底建造完成。
连长安城都还没建好,便已经一命呜呼的孝惠刘盈,自然也就没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太子宫。
孝惠皇帝之后,废少帝刘恭在四岁的年纪即位,八岁便死在了那句‘吾未壮,壮即为变’上,自更不可能出宫别居。
于是,那座天子启住了十几年的太子宫,便成了先帝朝唯一一个‘大兴土木’的工程,以及有汉以来第一座,也是唯一的一座太子宫。
天子启和梁王刘武的兄弟情谊,大致也是随着天子启搬出椒房殿,住进太子宫、梁王刘武封王就藩,而画上了省略号……
“一眨眼的功夫,阿武就藩,都已经十三年了啊……”
“曾经的少年儿郎,也已是我汉家的国之柱石……”
“——朕老了~”
“阿武,也已年近而立……”
感受到天子启语调中的落寞,梁王刘武也悄然低下头,莫名为皇帝哥哥而感伤起来。
窦太后、馆陶主刘嫖,乃至皇长子刘荣,都在长安、都在天子启的身边,能经常见到天子启,所以并不能很明显的察觉到。
但梁王刘武几年入一次朝,对于天子启的精神、身体状态的变化,感受自是更为直观。
在刘武看来,从自己就藩至今,前五次入朝,刘武都没觉得天子启有多大变化。
左右不过是较上次年长了几岁,更稳重了些、踏实了些。
但那朝气、那精气神,却是从来不曾减弱分毫。
而这一次,仅仅只隔了一年的功夫——仅仅只是在皇位上坐了一年,刘武便发现自己的皇帝哥哥,就已经肉眼可见的苍老了许多。
“唉……”
“宗庙、社稷的重担呐……”
···
一时间,兄弟二人竟都唏嘘感叹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站的都有些累了,天子启才将身子稍往前一探,将手肘撑在护栏上,目光远远定在了棋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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