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朝露的声调很轻,甚至比寻常和秦福宜说话时更多三分亲切,但却像一颗天外滚石砸到了富丽堂皇的宴会桌上,有宛如掀桌般的奇效,紧接着便是一阵盘碟杯盏侧翻打落,稀里哗啦声里一片狼藉。
到底是解在座之忧,还是春朝露之忧,知道答案的只有春朝露自己,反正嘴长她身上,白的是她说的,黑的也是她说的。
反正春朝露嘴上说的是:“同为仙门修士,不能见死不救。”
高瘦的麻杆青年还试图挣扎:“区区意外,不敢有劳,我等尽心尽力,上愿仙长安康,下佑百姓平安,除此之外,寥寥薄命,并不敢惜。”
都欢歌夜宴了还不叫惜命,那真惜命了要怎么样?在家捂着被子睡大觉么?
显然春朝露也是这么想的,于是语带不善的反问:“那边那个被怨魉咬掉裤子的小胖子可不是这么想的吧?花城高悬悼念亡者的白幡似乎也不这么想?”
秦福宜见状有些想笑,觉得眼下这情况就好像睡着的羊群里突然多出了一只牧羊犬,只不过寻常牧羊犬的作用是引导羊群,而春朝露这只披着狼皮的恶犬却好像故意要将羊群的不安逼到极致,让他们顾不得前方是否悬崖峭壁只想一头莽出去。
只是山主二字而已……就足以引发如此大的恐慌么?
春朝露的师兄,所谓的长泽仙君难道是什么恐怖至极的人么?
“好啦好啦,您想问什么直接问好了!”被咬掉裤子的小胖子是第一个崩溃的,他年纪尚小,还没多少偷奸耍滑被管事抓包的经验,目前只想尽快结束掉这尴尬崩溃的一晚,本来花城闹祟就够让人崩溃的,这祟竟然还和开了定位一样能进门找人?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惊悚的么?如果可以他只想火速回家,如果这个看上去让师兄很害怕的不知道哪个仙门的管事真有让他滚回去的本事,他还求之不得呢!
春朝露点点头,将视线转向这个合适的人:“我有三问。”
“第一问,城主父子关系可好?第二问,城主父子出事前可曾去过什么统一的地方?最后一问,花城可还曾发生过其他类似的邪祟作案?”
小胖子修士想了想:“没怎么听过父子不和的传闻,想来城主父子的关系尚且可以。”
“城主父子出事前统一去的地方,是城中一座名叫纤手的花楼。”
“花城可还有类似的邪祟作案?有,还有几起都没有找到凶手。”
春朝露这么一问,小胖子修士就不信她只是夜半三更偶然路过了,心里有数的一笑,他问:“你也是为半城之财来的吧?如果是,不如早些回去算了,这钱根本不是寻常人能赚的。”
他压低声音,不知是恐慌还是畏惧:“目前为止,破魔而来的修士可没一个全手全脚回去的。”
春朝露皱起眉:“这花城的邪祟这么凶恶么,既然这么凶恶,为什么不早日上报寻找其他仙门修士的帮助?”
小胖子茫然摇了摇头,咬着手指道:“不是凶,而是……怪。”
他苦笑:“如果说这世上有看不见的大妖?您可愿相信?”
“看不见的……大妖?”
“对,这花城之乱其实要从半年起开始,半年前发成了一场吞天日食,日食过后先是城北金饰店的掌柜离奇死亡,紧接着是城东家里卖扇子的张员外……因为这城里有座叫纤手的花楼,所以人们纷纷传言是千手花妖的传说成了真。”
“后来这传说惊动了城主公子,那位公子应该是这城里第一个试图捉住花妖的人,但结果嘛,大家应该都听说了……城主公子过世后,城主悲痛之下再查花妖,结果一无所获不说,还莫名其妙丧了命。”
小胖子修士讲到这里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有些细节该讲不该讲。
但他讲到这里便已经是春朝露的消息就是从这里开始听说的,于是她自然而然接话道:“你说的是城主死于城主公子的手的传闻是么?”
他点点头:“原来您知道。当时城里一阵传闻腥风血雨,都说这是来自花妖的嘲讽,在城中居民的逼迫下,新继位城主的小公子一度带人封了纤手楼,但您猜怎么着?楼封是封了,可凶案并没有因为纤手楼被封而停止,反而越演越烈。”
“而且妖者天地之精也,就是再厉害的大妖也不可能无形无踪,但很多起凶案发生的时候,现场都是门窗紧闭,空无一人的,如果这真是花妖闹祟……那闹祟的难道是花妖死后所化的鬼怪不成?可妖精之物按理死后是无形无踪的,又哪里来的鬼怪么?”
“我知道近日很多修士抱怨我们在其位不谋其事,但这种离谱的邪祟作案的事让人怎么管?我们只能奉劝路过修士守身惜福、少管闲事,就这样还要被人怨怼无情无义,这世道真是做事也难不做事也难。”
“说我们无情无义,那怎么不见别的地方都不闹祟就这花城闹祟?说不定是这些人该呢。”
这话就讲的有些过分了,显然这么觉得的不只一个春朝露,身边麻杆瘦长的青年也低声清喝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讲的话。
春朝露品了品觉得里面还有些细节可以再问的详细些:“你刚才说看不见的大妖,既然看不见,又为何得知它存在?难道是邪祟出现前会有什么征兆不成?”
小胖子咬了咬嘴唇:“具体征兆也说不上是什么,但日吞之日时大家曾集中在广场上看日,在日吞之后死去的金饰店老板曾当众发难说黑夜中有人推了自己一下。那金饰店老板是个暴脾气,这事当时还闹得不小,专门找了官府衙门的人来查,可查来查去结果似乎都是并没有推他,但金饰店老板信誓旦旦的样子又并不像作伪……若说有什么征兆,便是和这看不见的大妖一样离奇的鬼手之推吧。”
感觉该说的都说完了,小胖子随即五体投地式俯倒在地:“我该说的已经都说完了,我们也不是没查,是实在查不明白啊,向我们这种无用之卒,求您做主,让我们火速、麻溜的,滚回自己的山门吧!”
这危险又妖魔鬼怪频出的破魔驿,谁爱守谁守好吧,要不是穿过传送阵需要专门通关符印,他真的早有多远跑多远了。
春朝露想过这些人的菜,没想过这些人竟然可以这么菜,偏偏这小胖子一个拳头还没挨过去直接躺平任锤了,软到扶他都嫌滑手,然而现在用人之时又不能真的放任他撂挑子不干,春朝露想了想,无奈将手伸向口袋……
与此同时,秦福宜正按照春朝露的指示抄手站在游廊外,远远望去灯火如星,繁花黯淡,干枯蜿蜒的枝干宛如祈求月幕拥抱苍天一般舒展。
晚风微凉,酒意里卷着微醺的桃花香,宛如少女含醉带怯的笑,当真风月无边。
秦福宜正看得出神,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他以为是已经完事的春朝露,回过头时发现春朝露正隔自己十万八千里还在听仙门弟子抱着大腿哭诉衷肠呢。
其中有个小胖子,哭的真是格外歇斯底里,一口一个委屈一口一个崩溃,要不是小胖子实在颜值乏善可陈哭的也没滋没味他都要怀疑这胖子是不是故意在试图引起他攻略目标的注意了,不过瞅他那鼻涕他那眼泪,啧,不会哭就不要哭了真是丢汉子们的脸,不知道梨花带雨也是一门技术么?
【系统,春朝露刚才是不是出来过?】
【没有,攻略目标即使想出来也和宿主隔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潮吧】
眼见的确四下无人,可秦福宜刚才分明觉得有人拍了怕自己,左思右想不出结果,还是觉得是春朝露恶作剧的可能性最大,于是收回了视线一眨不眨的看向室内。
破魔驿内部是四四方方的回字形,中央大片空地本意是摆放长桌共同商量作战对策的,此时却成了寻欢作乐的好舞台,原本用来议事的位置上放置了一面大鼓,鼓皮鲜红,鼓面足有双人环抱之长,原本应该是个做鼓上舞的好地方,奈何此时坐在鼓上的是春朝露,她一边听这一屋子人鬼哭狼嚎,一面有一下没一下在鼓面上敲一下。
她敲的不重,但“咚、咚”每下都像悬在人的心头,仿佛一把看不见的断头刀。
这一幕其实多少是有些好笑的,看上去宜喜宜嗔正是鼓上舞好人选的春朝露大马金刀往鼓上一坐,审视的目光居高临下扫来扫去,原本穿着体面高高在上的看客却一个个趴在鼓下撅着屁股,高喊苍天见怜。
因为走了一会神秦福宜错过了春朝露的提问,所以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春朝露得到的答案应该是不甚满意的,因为秦福宜看她挎着个小脸,一副谁马上要倒霉的样子。
春朝露心情差,按理有人要挨刀,常理来讲秦福宜是该劝的,但他又觉得屋里这些人都挨刀不亏,于是带几分期待等着,没想到等着等着,却见春朝露从口袋里掏出了……灵石?
小胖子还在哭诉他们也不是真的冷血无情,只是原本安排到破魔驿的时候说该是各大宗门轮换,但实际上他们宗门小所以自从来了就长这一样再也没换过,可他们也要修炼啊!哪里管的了那么多闲事。
春朝露说花城事毕之后可以为他们安排调换,但现在怨魉横行需要了解花城情况的修士在城内巡逻以保证城中百姓能正常生活,考虑到他们也的确不容易,所以春朝露愿意付他们一份补贴。
“巡逻至少要一日三次,尤其黎明之时和日落之时,人进人出的主干道路更是时时刻刻轮班驻守。”
碧色的灵石光芒凝聚在春朝露指尖,她嘴里是一副不差钱的豪横:“这是定金,如果表现的好的话,还有额外的奖金。”
“我这个条件,应该是极好的了?”
的确如此,自灵气衰落以来连修士也多使用金银做一般等价物,像春朝露这样出手仍用玉石结算的,是极其少数的一部分了。
她此话一出,连之前在哭天喊地的小胖子修士都不由翻身起来查看。麻杆一样的痩青年翻过手,隐隐能看见玉石底座刀凿斧刻般的寒山二字。
寒山……
“当然在座也可以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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