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烽活到至今，一直都是莽莽撞撞。
所能羁绊住他的都被心中志向所摒弃，待尘埃落定，一心只想将肩上这累累债台还清，对于自己以什么身份立于人世，他从未贯彻的想过。
清明如林三，他从来知道要的是什么，即便是在面对心上之人，也能从容理性的做出抉择。
这点是虞烽所欠缺的。
他自小被人视若掌中明珠，不论哪条路都能走出宽广天地，唯独在这渭水县，在这只余老弱的林家村，只一条能看到尽头的路。
真等他将心中所欠还清，只余自己人生时，他可否还能安心的守着林广定这个身份，与林三一同做一个‘胸无大志’的庄稼汉。
往州府的一路，虞烽想了好几日。
这于他届时去到府衙，见到父亲虞开偃后，所求之事至关重要，可能抉择只在一念之间。
他怕自己见到家人后，会因为心中挂念而有所动摇，他怕自己会受不住诱惑，而跃跃欲试的想重新得回虞烽这个身份。
他被自己的这个预想惊出一身汗。
因为随之而来的所有代价，是渐行渐离的小竹笋。
林三的话，让他后怕。
而同样的，怀揣着让他高飞的小竹笋，定是一面掂量着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一面又期期艾艾的等他回去，所以他才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他要等自己回来。
到这一刻，他似乎全都明白了。
‘懦弱’这个词，虞烽从未想过往自己身上安，可如果不是他从未清楚表明自己对今后所想，如何又会让小竹笋连赌上一把都不肯呢？
他真该死啊！
再有一个白天的脚程，两人就要到州府了，这天他们找了个当地农户过夜，就睡了他们废弃的牛棚里。
夜里他翻来覆去，想着这大半年来的点点滴滴。
自打小竹笋进林家村，两人几乎是一日不缀的相处，原本习以为常的东西在忽而丧失之后，心中的空落感一日日叠加，到现在的思之成狂。
再者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层误会，导致虞烽现在恨不得能飞回到小竹笋身边去，同他说清楚。
“我说广定，明儿咱还得赶个大早呢，你这长吁短叹的，到底是为什么啊！”被吵得没法入睡的林三抱怨道。
虞烽自然什么也说不出口，“没什么，就是睡不着。”
其实林三也有些睡不着，“我说你也别发愁，明儿那三十杖你若是受不下，不还有我呢。”
“三哥，咱来前就已经定好的，状是我要告的，我寻你来就是想着有个人能把我拉回去，这要咱俩都撂下了，总不能头齐着头一起爬回去吧！”
这一番话直接把林三逗笑：“我说你啊，到这时候还能讲笑话，真还是个愣种。”
说罢又叹了叹气，“有时个我真摸不准你，什么事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好像欠着所有人似的。”
昏暗中的虞烽眼睛亮得吓人，心事被戳中后已没有最早的慌乱，他淡淡道：“受人之托罢了。”
林三侧过身来，看向虞烽：“这话我倒是信，唯愿这次的事能顺利，这样一来林家村泉下英灵也能安息，你呢，担子也就卸下了。”
“说起来有个事儿还想问你呢？”
虞烽道：“问呗，咱哥俩儿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我近来寻思着，早些年咱们林家村去西境的虽都是些壮丁，可倒也没有会使拳脚的，你说当初溺水后，梦里授你拳脚的人，想来也不是咱们村的。”
林三越聊越精神，索性把心中疑问一股脑抖了出来：“我还记得当年七亩拉回来的那个人并不是咱们村的，是上西境时将人带走的一个军中小官，到现在是何身份不祥，我猜拐子爷是知道一二的，不过他老人家心里弯弯绕绕的，从未明说过。”
“话说你不是梦里能同他们交流一二嘛，可曾见过那人，他打哪儿来的？”
被他问到的人可不就在跟前躺着。
虞烽淡淡觑了他一眼：“好好的，你问起那个人作甚？”
“我这不是好奇授你拳脚的人是谁嘛，我左思右想，也只能是他了。”
“嗯……”
“嗯是什么意思？还真是他？”
虞烽被其追问得一个头两个大，索性不言语了。
林三不依不饶道：“我滴个乖乖，我当初就说这不是个凡人，生得跟玉琢一般，估摸着是咱们林家村底下有仙脉，他便是派过来护佑咱们的神仙。”
原本还心事重重的虞烽被林三逗笑，捂着肚子翻来覆去数遭。
“笑屁，你怎么半点不敬神的。”说着林三又坐起神来，朝四面八方拜了拜，“神仙恕罪，那是个傻的，别跟他计较哈！”
“哈哈哈……”虞烽实在是遭不住，笑得身体都蜷成一团。
可大笑过后，心中怪责又一点点滋生而出。
虞烽看着头上破旧的房顶，声色黯然道：“既是神仙，怎的没把他们给带回来？”
这下，倒是把林三给问住了。
良久的沉默过后，林三有了自己的见解：“这不管是人还是神仙，哪怕能力顶天也有办不到的事，那军中小官不也一道亡了？想来也是尽了力，做到这个份上，谁也怪他不得。”
心中长久堆积的郁结并非三言两语能道破，可有人能体恤，总能分担一二。
虞烽满怀谢意的看向林三：“还是三哥会体谅人。”
林三摆摆手：“我这是事不己高高挂起，广安是在西境没的，你心里有不忿是正常，只不过在家国大事面前，真要论出个值不值当，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谁说不是呢，就连未身陷局中的林三都能看清这些，唯独虞烽说服不了自己放下。
天色渐明，两人聊着聊着没了半点困意。
不多时农户有人推门出来，已经收拾好的两人前去好声谢过，这便往府衙去了。
州府自是比治下的县繁华许多，虞烽自小见惯的，如今再入眼，只觉是午夜梦回数次，心中唏嘘不停。
林三一路走一路被开眼界，偶尔又叨咕手里没银钱，若不然这些花哨的衣裳首饰，如何也能带个一两样回去给翠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