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谄欺潇湘馆,鸿蒙子怀真清虚观
黛玉听了平安所言,为她高兴之余,又添了几分忧虑,问她:“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他毕竟也曾走马章台,将来也未必不会处处留情,你竟不介意?”
“妹妹你有所不知,”平安叹了口气,垂下眼睫说:“从前我在拐子处,受尽打骂欺凌,上下被掐拧了个遍,要说我也不算清白。这些事我都据实以告,他只是心疼我受苦颇多,倒不曾介怀。他既真心体谅我,我又何必强求人家白璧无瑕呢?”
“怨我不该提这事,姐姐过去的事就忘了罢。”黛玉自悔多言,她其实也有满腹的心事想对姐姐说。
想着来日方长,今夜还是早些歇了吧,于是吹熄了灯,放下了帐帘,与平安携手而眠。
第二天便是中秋,封夫人与平安自然要回家与严大人团聚的,便与黛玉作别,又把永龄留下来陪她。并约定八月二十六日在严府举办认亲宴。
王夫人一大早就在佛堂里敲木鱼,昨夜一宿无眠。
她已经猜到甄平安就是当年的香菱了。可见当初薛蟠赌博被抓的时候,宝钗是拿香菱抵债了,为了脸上好看,才说她死了。
谁知阴差阳错的,让香菱找到了亲娘,还得了一个大理寺卿的继父,摇身一变她成千金小姐了。她们金陵王家人倒成窝藏杀人犯、扣留被拐少女的帮凶了。若非薛蟠死了,只怕她也少不得沾带一身腥。
彩霞来报:“宝姑娘来了。”
王夫人正恨薛家人欺上瞒下,让她无辜遭人怨嫌,又怕宝钗是来讨过节费的,再不肯见她,冷声道:“请她自去过节,我今儿念佛斋戒,不用她望候。”
宝钗在帘外已经听到了,寻思道:今日头一遭吃了闭门羹,想必是妈来得太勤,姨娘厌烦,不肯给钱了。
不得已宝钗只得怏怏离去,回到梨香院中,却见嫂子夏金桂吩咐人在院里杀鸡宰鸭,预备过节。她一脚蹬在门槛上,抓一根油炸焦骨放在口里大嚼大咽。
宝钗看不过眼,又转去了蘅芜苑。莺儿不负众望,已经请吃饭摆酒,认了茗烟妈做干娘。至于姨妈说媒的事,皆因贾母近来多与儿子、女婿、孙子陪坐闲谈,她不得机会说。凤姐又忙着安设桌椅、围屏,整饬筵席,更没空搭理她。
“妈,且放下薛蝌的婚事,咱们先去潇湘馆试一试。”宝钗谏言道。
昨儿听闻有林黛玉的手帕交来探访,想必此时的她,正羡慕有个姊妹来陪伴呢。
黛玉见薛家母女携手来访,忙叫人上茶来,笑问:“今日阖家在忙,这会子姨妈倒得闲来了。”
“大节下的,妈怕你一个人寂寞,特意来瞧瞧你。”宝钗伏在母亲怀里撒娇,故意刺黛玉的眼。
谁知黛玉不动声色,拿了绷子低头绣手帕,她还得给干娘和姐姐做礼物呢。
宝钗见她无动于衷,又走过来说:“妹妹越发能干了,花都扎得这么好了。”
黛玉笑道:“不过是装个贤淑样子,哄人耳目罢了。”
“也怨不得她这样,可怜没个娘,在父亲跟前,可不得女代母职,操持针黹。”薛姨妈将话题引到母亲上来,伸手摩挲着黛玉的背,“我每每和你姐姐说,你是个可人疼的,若能认你做女儿,我也可以多疼顾你一些。”
“可惜姨妈来迟一步,”黛玉头也不抬,手里针线不停,口里说道:“我昨儿已经认了封夫人做干娘了。二十六日就去严府摆酒拜亲呢。从此我的手帕交,也是我姐姐了。”
宝钗皱眉与母亲对视一眼,颇为遗憾地说:“那真是赶巧了。”
黛玉收针挽了个隐结,一面拆花绷,一面笑说:“姨妈在贾府住了这么些年,怎么今儿才想起我没娘疼了?”
薛姨妈无言以对,顿了半晌,才道:“从前只怕人说歹话,笑我们娘俩专洑上水。”
永龄接过黛玉的针黹盒,对薛姨妈笑道:“只有假意疼人的,才怕好赖话呢。若真疼真怜林姑娘,姨妈就该早来呀,也省了咱们姑娘多少委屈泪。”
一句话只把薛姨妈噎个半死。
宝钗一见是她,眼眸微眯,“你们王公子又请你这丫头当红娘来了?”
“呸,薛姑娘既畏人言,又何必当面封人诨号,我家又没莺莺燕燕、矫情饰貌的小姐,红娘之名我可当不起。”
永龄冷笑了两声,仰起脸说:“我是严家的伴读娘子,正经签了文契的,与你一样是平民女儿,还请薛大姑娘莫充主子小姐,少拿我开腔。”
薛家母女面面相觑,无话可驳,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讪了一会子就去了。
宝钗走在路上,禁不住大哭起来,她在贾府日久,与姑娘们诗酒玩乐,谈笑风生,一直以为自己是世家小姐,与黛玉、三春姑娘并无不同。直到今日,才被人堂而皇之地刺破了这个谎言——她只是平民女儿。
细思起来黛玉与永龄的话,一个绵里藏针,一个直戳肺腑,一唱一和之间,早把她看得透透的,以至于自己再也装不下去了。
二十六日,黛玉随父亲去了严府,正式与封夫人拜了干亲,一家人和乐融融,自不必说。贾母事后知道了,也赶着给封夫人补了一份厚礼,心中暗忖:林海八成是对贾家不满,这样的大事也不曾提前知会一声。
九月初一至初九日,是北斗九皇降世之辰,宣隆帝命道众于清虚观灵济宫前,修建罗天大醮七七四十九昼夜,以求风调雨顺,万方丰年,国泰民安,四海咸服。
凡公爵以上人家都要亲去拈香,因凤姐即将临盆,报了产育不去,贾府老少爷们及太太姑娘们都去了。
清虚观中灵幡宝幢招展高悬,云篆灵符蔚为壮观。罗天大醮也另设了的祈愿坛。
神案供桌前,分列香花法器,香烛明灯,以至于金玉罗绮、珠玑玳瑁、琉璃翡翠,无所不有,华光璀璨,交相辉映。
宝玉站在一众公子中,见四位异姓王,只来了南安王、东平王、西宁王,北静王报丧不曾来,倒有一位新晋的滇南王,远道而来观礼。
八公之府,又有齐国公、治国公、修国公告事,未有人至。只有荣宁两府及镇国公、理国公、缮国公五家人到了。
一群法衣道众待高功焚香开坛后,禹步踏罡,浩浩荡荡。开始请水扬幡,宣榜荡秽,场面肃穆庄严,气势宏大。
头一日科仪过半,张真人执笏披衣代领一班道士,请诸公府子弟进灵济宫内跪香。三人一组依次进殿,拈香下拜,首体投地。
却不料一连三组九人,人人都烧了断头香。
张真人吓得脑门冷汗直冒,这初捻上香,是祝当今皇帝寿山永峻,不骞不崩的,这会子出了岔子,他的脑袋搞不好就得搬家了。
眼见下一组就要轮到贾珍、贾琏、贾瑛三兄弟了,因这张道士是当日荣国公的替身儿,故而与之相熟,贾珍忙悄声问:“到底是个什么缘故,还请张爷爷拿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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