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仲春,夜半突然下起的大雪纷纷扬扬,将梅树枝头盛开的花压倒了一片,落进了院子里积起的厚雪之中。
四周风声簌簌,拍打着清冷的院门发出一阵一阵的异响。
半晌,屋内亮起了昏黄的烛光。
随着房门被人从里头打开,大风吹进了屋里,站在门口的中年男人瞳孔一张,嘴边渐渐流出了赤红的鲜血,倒在了风雪中。
*
明明身处在春日的艳阳之下,她却感觉到了被风雪裹袭的严寒。
南梦城清平镇的长街上,不绝于耳的是各种招揽生意的叫卖声,然而这样的热情没有蔓延到这个卖糖画的小摊后。
只见蜷缩在蒲草上的人儿身形娇小,褴褛的衣衫足足大了一圈,微风一拂,她秀眉一皱,又不禁缩了缩身子。
这时从隔壁巷子里跑出的几个小孩将她摊前的糖画搜刮一空,嘲笑的喧嚷:
“小乞丐又在睡大觉。”
“小乞丐啊小乞丐,没爹疼、没娘爱,想吃包子没钱买;不干活还不洗澡,整天只会睡大觉,难怪肚子咕咕叫啊咕咕叫!”
耳边充斥的嘈杂声渐渐汇入脑海,意识回笼。
阿旎睁开眼,就看见了围在自己四周的几张稚嫩的脸庞。
他们嬉笑着朝她吐了个舌头,炫耀般地晃着手里的糖画,可随着阿旎睁大了双眸,“我的糖!”
顿时从蒲草坐起,他们也瞬间作鸟兽散。
阿旎转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摊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她又做梦了。
难怪午时的困意突然袭来,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入了昏睡。
自从五岁时起,这个毛病便一直困扰着她并给她添了不少麻烦,阿旎虽然已经有所习惯,但每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不免心中怨怼,尤其她现今搭摊做起了生意,实在影响她赚钱!
可是说来奇怪,阿旎抬头去看天,日头虽已偏西,但万里的晴空甚至看不到一点薄云,不像是会下雪的样子。
“阿旎。几个小兔崽子的零嘴钱。”
从巷子里走出的王婶打断了阿旎的思绪,挽过她的胳膊将五枚小银叶子塞到了她手里。
边陲小镇的经济不发达,加之位于伊祁与万俟两国边境之处,即使身在即墨国的庇佑之下,也因两国战火的弥漫,影响了些生意。
阿旎每天天还没亮就起来熬糖汁,一天却难有几单买卖,摊边枯坐着,料峭的春风一吹,人闲着便时常会起周公。
附近的住户经常拿她当反例教育孩子,而小孩们见她好逗弄,总爱欺负她,偷拿她的糖。
鬼灵精的,被她发现后,便满街满巷子跑,她好不容易才追上家门,又被一口咬定给过钱了。
求告无门,只得作罢。
好在还有一些明事理的家长,体谅她的难处,总会在过后给她付钱,一来二去的,也都熟络了。
过于熟络的王婶凑近她又低声说:“最近镇子里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早点回去吧。”
末了瞧过她的样子,又让她找个地方洗洗澡。
阿旎不解地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裳,她虽然三天没洗澡了,但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味。
不过听了王婶的建议,还是准备收摊去找个澡堂子。
忽然远处响起一声惊叫,一匹烈马朝着大道狂奔冲来,吓得人群慌乱四散。
眼见惊马就要撞上对面身怀六甲的妇人,阿旎眼疾手快地踢起脚边的箩筐砸向它脑袋,纵身翻越过摊子,她抬手一拨衔坠在发辫丝带上的金羽,顿时一枚银针从虚无幻化出手中,飞快地刺向了马的印堂穴。
惊马瞬间刹住了马蹄,仰天嘶鸣,马背上的人紧拉着缰绳,以匍匐之姿惊慌地抱着马脖子,才不至于摔下马背。
阿旎松了一口气,幸好那方士教她的防身术没荒废,准头还行。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回去收拾摊子。
马背上的纨绔连滚带爬下马,缓过心神后装作镇定自若地理了理衣裳,就一脚踢在了摊子上。
“糖画占卜?”
阿旎停下手里的动作,诚恳的点了个头,“嗯。三枚小银叶子一次。”
没错,她的摊子不单卖糖画,还占卜。这是她打开糖画销路的一种策略,也是利用自身天赋特意开设的主要业务。
“算一次。”纨绔昂着头斜睨她,不屑地往她摊子上扔了一枚金叶子。
阿旎看着金叶子两眼瞬亮,一枚小金叶子抵两枚大银叶子,抵十八枚小银叶子。可以够她买好几个大包子了!还是肉馅的!
今天的糖画占卜第一次开张,阿旎立即将金叶子收进荷包里,笑问:“您要算姻缘还是算前程?”
“本少要心想事成。”纨绔紧盯着她,斩钉截铁道。
阿旎愣了一下,了然,对方的野心和贪欲都写在了脸上。
伸出手与对面的男人十指相扣在了一起,闭着眼睛感应过后,摊开油纸,舀着一勺糖浆,在油纸上逐步绘出了一只流浪恶犬的形状,一边念道:“黄金散尽费心机,免强求谋兹是非,杨柳枝头黄雀语,螳螂岂敢捕蝉儿。①”
竹签往上一嵌,牢牢地粘上了糖画,阿旎将油纸一掀,伸手将糖画递过去。
“近期不要在大街上乱窜,不然你会有牢狱之灾。”
一直盯着她的纨绔脸上露出一抹猥琐奸笑,当即握住了她的手。
阿旎下意识想抽回,却被对方紧攥着不得动弹。
“你在戏耍本少爷?本少爷赏了你一枚金叶子,够你摆好几天摊了,可你却坏了本少爷气运,说,你用什么赔?”
别看她一张小脸蛋沾了污迹,五官却依旧能看得出娇俏标致,宽大的布衣遮不住白嫩的细颈,皮肤细腻如凝脂,两条辫子披在身前透着灵动,稍稍打扮定是个娇软美人。
这般想着,纨绔的另一只手便要欺上她身,“不如就用你自己吧!”
阿旎一惊,忙施动手里的银针扎上对方的手腕,纨绔瞬间手臂全麻,顺利挣开桎梏的她拔腿就跑。
“给老子追,今天老子非弄死这小娘们不可。”
身后恶霸不依不挠,指挥着手下追上她,连追了三四条街巷。
跑了好久的阿旎好不容易停下叉着腰喘了口气,倏尔抬头看见一旁的酒楼,里头人影绰绰,传来了满堂喝彩。
她转身便直往里边跑,却被势力眼的小二在门口生生拦住。
“哪来的乞丐?去去去。”
“我有钱。”
小二瞥了眼她手里慌忙翻出的荷包,嗤了一声,“这点钱都不够我们这里一壶茶。”
“请她吃顿饭吧。”
争执不下中,两枚金叶子递到了小二面前。
阿旎闻声转头看去,一身官服的中年男人面带沉重之色,看向她的目光却透出了几分怜悯,熟悉的轮廓令她一刻晃神。
中年男人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又给了她一枚金叶子,转身上了二楼。
这是她梦里的那个人!南梦城的总督梁清松梁大人。
阿旎看了眼手里的金叶子,望向离开的人影,刚想追上提醒一句。
外头恶霸已经追了过来,在门口气喘吁吁地指示着身后小厮进入酒楼。
阿旎连忙钻过来往的人群往楼梯上跑,见着空地便蹿,误入一雅间,敞开的看台可观楼下全景,恶霸在底下搜寻,她随即往下一蹲,以栏杆掩住身形,猫着身进入里室。
只听台上说书先生手中的醒木一拍,又道:九神洲之上,万物有灵。
话说这诛魔之战后神族陨落,只剩下了沦为半神的九重星君青缨,神力尽失,空有千年之寿,然而就在这时天地间却诞生了天赋异能的异人。
异人族中有预梦、先知、读心、飞天、遁地和隐身等……其类众多。
其中预梦者可通过梦境看见未来之事,天赋高的还能行改梦之术化险为安,不仅耳目发达,可观千里,且拥有先知者占星之能……
门外脚步声近,阿旎忙躲进柜子,小二带着女客人进入雅间,不多时又来了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
二人在圆桌前对坐着,从阿旎的角度只能隐约看见衣着华丽的小姐蒙着面纱和书生儒雅的背影。
小姐眼波流转,端茶时手一慌误将手帕掉落地上,书生弯下腰替她捡起,小姐的视线便从柜子细缝中直直投了过来,惊得阿旎屏住呼吸。
可小姐接过手帕,将她视若罔闻,又与男人一同品了口茶,接着,刚放下茶杯的两人还未来得及开口互诉衷肠,便昏倒在了桌上。
阿旎正感奇怪,却发觉眼皮越来越沉,随后也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阿旎再次睁开眼醒来时,厢间里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台上说书的收了摊,甚至连夜间的歌舞都停了,此时只有打堂的小二和零星的一两个客人。
她跑出酒楼,却见这暗沉夜空里飘起的小雪逐渐下大,而朗月高悬。
思来想去,阿旎决定去一趟梁府,如果能阻止一切的发生,也算对得起今日这梁大人帮她的善举。
阿旎用梁大人给的钱买通了收夜香的老妇,装作老妇的女儿一同从后门进入了梁府。
行至后院,借口三急,与老妇分头。
不料白日里纠缠她的恶霸也在这府中,阿旎连忙躲往拐角边的墙后,幸而那恶霸有着几分醉意,一脸春心荡漾的急切推门入了一间厢房,并无所察。
一路波折来到正院,恰逢看见打开房门的梁大人,阿旎刚欲快步接近,后者摇晃的身形却倒在了风雪中。
幼时的记忆翻涌,平淡午后的一场意外将她变成了人人唾弃的灾星,彼时兄长落水夭折,全因她的梦,一语成谶。
教她做糖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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