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她开始减肥,她开始下意识地控制饭量,她开始践行网上各种变美的法子,她开始羡慕漂亮的女性,她开始关注起自己的体重轻重几何,哪怕是一个小数点的变动都会令她焦虑,她开始攒钱买漂亮的衣裙和各类化妆品,她开始照着那个看不见的规则凝视自己的脸,然后学会了羞耻。
鼻子不够挺、皮肤不够光滑、颧骨不够平、脸型不够流畅…
彼时的她还不懂背后的规则意味着什么,但她明白如何检验自己符合规则的义务做得好不好。
—————找一个男人,让牠看见自己,观察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如果牠死死地盯着自己看,那么规则达标;如果在此基础上,牠脸红、露出了害羞或爱慕的眼神,那么达标且优秀;如果牠一见钟情开始追求自己,那么自己对符合外在规则的达标性这点可以称得上完美。
那么相反的,如果对方看了一眼自己像没看到似的很快移开眼,那么这一刻的自己是不达标的;如果对方看了一眼自己还露出了厌恶的眼神,那么这一刻的自己是负分;如果对方看了一眼自己并露出了厌恶的眼神,还和其他人窃窃私语嘲笑自己,给自己冠之以“丑女”之名,那么自己可以回炉重造了。
“飞机场”、“太平公主”、“奶牛”、“四眼妹”、“龅牙妹”、“坦克”“肥猪”…
幸运的是,姜扶摇也许碰巧是天生的男权审美下的“美”,又或许是在出生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被世界塑造成了这副模样,但总之各种机缘巧合下,她长成了符合规则的女性“美”的样子:长头发,皮肤很白,很瘦,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纤细的四肢,盈盈一握的腰和修长的腿,还有所谓的沙漏型曲线。
从她有意识开始,班上其她女生因为各种各样不符合“规则”的“缺陷”被男生取乐、嘲笑、攻击、侮辱时,她因为早早有主动践行规则的意识而免遭此难,被男生捧为“班花”“只有你好看”“人美心善的小仙女”,获得了女男无数明里暗里的喜爱、友善和帮助。
在人群中,她总是因外貌被先注意到的那个,大家都喜欢看她,总是有人夸她,她的身边围绕着数不尽的善意:打饭的时候阿姨总会给她多打一点、去外面的餐馆吃饭时说话暧昧的男老板会给她优惠、她写不完的作业有人给她写、不想扫的地有人帮她扫、她只是站在那就有人要来保护她、问她她喜欢什么,然后给她、老师不忍心责罚她、她人缘很好,遇到困难的时候大家都会帮她、有星探问她要不要来直播、男生只是看到她的外表就一眼相中、她喜欢的人一般也喜欢她…
她也习惯了用外貌作为举牌人手中的牌子,获得所有人的喜爱。如果有人注意到了她,她也一定认为是自己的外貌吸引了她。
然而她获得的好处越多,她就越恐慌没有“美”的自己该怎么活,她担心自己的每一时每一刻是不美的。她厌恶不符合标准的自己的每一刻,她必须要紧紧的把“美”攥在手里。她不认为这是她唯一的东西,但这个世界告诉她,“美”是女人最致命的武器。
她只能“美”,没有“美”的她是无用的。
她开始越来越焦虑,越来越自厌,自厌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全身,她厌恶不符合“美”的自己的每一刻!每一秒!每一分!
要更美一点!更美一点!更美一点!
发丝怎么摆!为什么有了新的痘痘!体重秤上的数字又涨了一个小数点怎么办!!!
她恨!她恨!她恨!
她恨不符合标准的自己!
直到一次理发—————————
那天她在理发店,夏末傍晚,第二天就是新开学的返校日,妈妈带她来一家熟悉的家门口的理发店理发。
理发师是个蝻的,当时的她觉得理发师的打扮和状态很奇怪,后来她明白了,理发师应该是所谓的“跨性别蝻人”。
啊,毕竟性别是流动的嘛。人家只是天生喜欢长头发、粉色衣服、说话嗲嗲的、还要练翘屁股。
你怎么能说人家是男的呢!
人家只是生理性别为蝻,心理性别为女罢了!你怎么能剥夺人家当“女人”的权利呢!人家还羡慕天生能当“女人”的“女人”呢!
姜扶摇向来对剪头发这事很紧张,剪之前,她千叮咛万嘱咐了理发师“不要剪到脖子上面去”,理发师说“好”。
入眼是一片银白,她的身体被理发衣包裹住,不能动弹,长长的乌黑的头发被理发师拿在手里,“咔嚓”“咔嚓”,是剪刀的声音。她闭上眼睛———
手起刀落,她感觉到一种超乎预料的清凉,奇异的清凉感布满脖子,她心里“砰砰”直跳,不好的预感促使她睁开眼睛———
她的头发,剪到了耳朵上。
她不敢置信的愣了两秒,直勾勾地看着镜子,然后“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后来旁边的姐姐安慰她到了理发店下班,理发师解释道“我听错了,我以为她说要剪到脖子上”,然后此事不了了之。
她从来没留过这么短的短发,她的班上没有留这么短的头发的女生,她不符合标准了,她的超短发给她符合标准的脸大打折扣!
姜扶摇从理发店睁开眼的那一刻开始哭,哭到了理发店打烊,走回家的路上继续哭,回家了继续哭,一直哭到半夜三更,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照常去上学,感受到了众人微妙的态度的变化。
上个学期和她是同桌的好友给她准备了礼物:“姜扶摇,这是我送你的胸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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