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不算是艺高人胆大呢,季之亦还真没掐错她。
池缨晚摸了摸自己脖子,有些后怕的咽了口唾沫,人怎么可以作这种死,自己把脖子往绳圈里套。
是影阁的饭不好吃,还是床不好睡,非要为了上进接这种要命的任务,这下好了,一不小心混成了谍中谍中谍,夹杂在各方势力里瑟瑟发抖。
她耷拉着脑袋绕过紫檀屏风,晨光劈开满室药香,正撞见季之亦半倚罗汉榻,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白。
他屈指抵唇轻咳,“夫人昨夜睡得可好?”
池缨晚听到他称呼自己夫人,哈欠卡在喉间,生生憋出泪花,“好,很好,倒是夫君怎的睡外间?”
“夫人睡姿豪迈,为夫怕惊了你这'坦荡'气魄。”咬重坦荡二字时眼尾微挑,似笑非笑。
她自小就习惯自己睡,当然是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哪能给他留地方,于是自动忽略他的话,干笑几声,“哈,哈哈,是吗。”
季之亦推了推手边的白布袋,“雄黄粉已经撒下去了,这是剩下的。”
“怎么在你这,山岚呢?”池缨晚朝院外看了看,没人。
季之亦淡定呷了口茶水,“她去接娘子母亲了。”
“什么?”咔嚓一道雷又劈了下来,池缨晚呆立当场,“我母亲?”是那个她花了一百两银子请的逃难寡妇吗?
季之亦眉眼低垂,执起青玉茶壶将茶汤徐徐注入玉瓷盏中,琥珀色的水光映得他眸色愈发温润。将茶盏轻推至她面前,“剑庄近日风波不断,你既已嫁入季家,那我定要护你们周全才行。”
抬眸时眼尾微弯,笑意如春风拂柳,“赤霄连夜去请,此刻人应当已快到了,母女连心,总不好叫岳母独守旧宅。”
“你还真是,体贴的好女婿啊。”池缨晚这话说得自己心都凉了,接过茶水一口闷下。
几句话功夫,池缨晚急得后背一茬接一茬的冒冷汗,当初原主为混入剑庄,可没想过会嫁给季之亦,不过咬牙花了五十两租了附近村子里的寡妇徐赛兰,又编了个爹死族除名,孤女寡母的可怜身世。
可徐赛兰是个刻薄好利的,要是让她看到自己过上这好日子,还不缠她一辈子,万一再被看出点破绽…
“夫人不开心?”季之亦又给她续了杯茶,清凌凌的眸子望着她。
“开心。”开心得起来吗开心,池缨晚牙都快咬碎了。
“女婿!我的好女婿哎——”
一声尖啸刺破院中寂静,尾音拖得老长,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老鸹。季之亦手中茶盏一滞,池缨晚颈后寒毛倒竖。
话音未落,一道灰蓝身影已旋风般卷进屋内。徐赛兰裹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眼珠子滴溜一转,猛地扑向池缨晚。枯树皮似的手精准掐住她臂弯嫩肉,用力一拧,“见着自己老娘也不知道过来扶一把。”
“啊疼疼疼!松手松手!”池缨晚疼得龇牙咧嘴,余光瞥见季之亦指尖已按上剑柄,又生生把痛呼憋成娇弱的呜咽。
“活该,你个死妮子,嫁了人就一去不回头,忘本不孝,要是没有老娘我,你能攀上这么好的亲吗!”干裂起皮的嘴唇一张一合,毫不留情地将她一顿臭骂。
在众人还没适应时,转眼又堆起满脸褶子笑,一把攥住季之亦袖子:“瞧瞧我这女婿,真跟画上的仙君似的!”
池缨晚揉着青紫的胳膊偷看,季之亦身子都绷直了,面上却笑得春风化雨:“岳母谬赞。”
“乖乖,不亏是天下第一庄,真气派,昨儿夜里那俊俏小哥背我上山时,我还当要是见活菩萨哩!”
赤霄脸色跟他身子一样的板正,山岚站在池缨晚身后,死死抿紧嘴唇,眼神四处乱瞟。
池缨晚被她这挂牌娘聒噪得耳膜生疼,她揉着手臂,试图插话打断她:“娘,要不咱们先……”
“哎呦我的好女婿!”徐赛兰手掌“啪”地一下拍在季之亦肩头,自顾自地挤上小榻与他并排坐,“我一路走一路看,虽然咱们剑庄里小伙子长得没女婿你好看,但也都还不错,赶明儿我给他们说亲!东村王屠户家的翠花儿,那胸脯比奶过孩子的都实在。”
唾沫星子喷在季之亦襟前暗绣的鹤纹上,他长袖下的手指倏地蜷紧,面上却笑得愈发温润:“岳母费心。”
池缨晚翻了个白眼,猛地提高嗓门:“娘!你早膳用了没——”
“吃吃吃,就知道吃!”徐赛兰反手又是一掐,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
“嘶!”快忍不住要还手了!
季之亦垂眸扫过池缨晚腕上泛起的血丝,“岳母累了吧,要不先去看看住处,休整片刻?”
“哪能让姑爷操心!”徐赛兰拽着池缨晚霍然起身,粗布裙裾扫翻茶碟,褐黄茶渍在季之亦雪色衣摆氤出一大片,“让这死妮子送我就行!”
池缨晚踉跄着被拖出门槛,山岚紧随其后追上来带路。
拐过月洞门,池缨晚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钱早给你了,还赖着不走?”
“哼,我要是走了还能有现在这造化?你是我闺女,就得养我一辈子,别想甩掉我。”徐赛兰说得理直气壮,对之前两人说好的交钱走人这茬只字不提。
“你要作死别拖我下水!”池缨晚咬牙闷声警告她,“这里的人你一个都招惹不起,可别福没享到先丢了小命。”
“当我瞎啊?”徐赛兰得意的扭了下肩膀,像只斗赢的母鸡,“活了这么多年,我能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满庄子就你最好拿捏。”
得,这是真缠上她了。
山岚在前面慢下脚步,转过身指着前面的院门,“少夫人,那就是给老夫人安排的住处。”
徐赛兰瞬间堆起满脸笑,嗓门亮得能震落满树玉兰花,“哎呦喂,快快快,快领我去看看。”走前还不忘顺手拔下她脑袋上的金簪插到自己头上。
等安顿完徐赛兰回去已经是快到正午了,青锋院里只有洒扫下人,正方的榻上只有季之亦换下的脏衣服,人不知去了哪里。
“你们少庄主人呢?”
门口扫地的侍从低着头回她,“听云院那边来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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