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铃声响起,拖着长长的回音,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抽在每个孩子的背上。阮云琛睁开眼,习惯性地朝床边探去——淼淼还睡在旁边,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睫毛颤了颤,似乎正在做一个温柔的梦。
她静静地盯着妹妹看了一会儿,摸了摸她的额头。淼淼的呼吸均匀,脸颊微微泛红,昨晚似乎睡得安稳。阮云琛的手停留片刻,才抽回来,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这个早晨唯一的平静。
门外传来吵杂的声音,孩子们蹬床板的响动夹杂着生活老师的催促。
她知道不能耽搁,便匆匆拉开被子,把自己的那件薄外套披在淼淼身上,然后迅速地叠好床铺,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淼淼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看着姐姐的背影发呆。阮云琛回头的时候,看到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发。
“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拿早饭。”她低声说。
淼淼点点头,乖乖地重新躺回去。
阮云琛拉开门走出去,冰冷的空气像一盆冷水泼在脸上。
走廊里站满了还没彻底清醒的孩子,个个脸上写满不情愿。生活老师站在楼梯口,拿着一个记事本,嗓门像破铜锣:“都排好队!排好队!磨磨蹭蹭的,饭还要不要吃了!”
队伍挪到了食堂。
米粥稀得像洗米水,馒头发出一股淡淡的酸味,咬上一口还能尝到模糊的发酵味道。阮云琛端着餐盘,习惯性地把馒头分成两半,自己留一半,另一半悄悄塞进袖口。
她没有看周围其他孩子的眼神,但她知道一定有人在盯着她。
她不在意,也不屑在意。
吃过早饭,生活老师照例站在院子里点名分配任务。
阮云琛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被派去街头发传单,她低着头默默接过一叠纸,揣进怀里,迈步走出了院子。
外面的风掀起地上的灰尘,混合着腥湿的气味。
街道两旁的树木早就枯萎,枝杈光秃秃地像被剥光了皮的骨头。阮云琛攥紧手里的传单,挨个递给过往的路人,手上动作麻木又机械。
有些人接了,有些人嫌恶地摆手,甚至还骂了两句。
阮云琛不动声色地继续,脑海里却一直在盘算。她的存钱计划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但远远不够——每次偷偷攒下的零钱加起来不过寥寥几块,而生活老师的目光像鹰一样,任何异常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真正改变这一切的机会。
阳光从乌云的间隙中漏下来,打在灰色的福利院墙面上,却没有带来多少温暖。
孩子们一字排开站在院子里,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沓薄薄的传单。
工作人员站在队伍前方,手里夹着一根烟,声音沙哑地大声说道:“今天的任务,每人一百张传单,发不完就别回来吃晚饭。”
阮云琛站在队伍的末尾,低着头,目光落在脚边的泥土地上。她的脸上没有表情,手指紧紧捏着传单边缘。薄薄的纸张在她的掌心摩擦,带来一种轻微的刺痛感。
“听见没有!”女人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听见了。”孩子们低声回应,声音里没有半点情绪。
阮云琛默不作声。
她不需要再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这里的一切早已昭然若揭。
所谓的“勤工俭学”不过是福利院赚钱的借口,而他们这些孩子,不过是最廉价的工具。
她跟着队伍走出福利院的大门,阳光刺得她眯了眯眼。
工作人员懒散地走在前面,偶尔回头喊两句:“都给我规矩点!别想着偷懒,不然有你们好看!”
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贩的吆喝声混杂着自行车铃声,此起彼伏。阮云琛被分配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口,她的任务是站在巷子口,把传单塞进每一个路人的手里。
传单上印着一家名叫“顺兴商行”的广告,底部标注着地址和联系电话。
她没听说过这家店,也懒得去想它的真实背景。对她来说,这只是她计划的一部分,至于传单本身,并不重要。
路人匆匆而过,有人接下传单,有人直接无视她。一个中年男人经过时皱着眉头挥了挥手,语气不善地说道:“别给我,我不看这些东西。”
阮云琛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继续递给下一个人。
她很清楚,争执没有意义,完成任务才是她需要做的。
几个小时过去了,她的脚已经站得有些麻木,手里的传单还有一小半没有发完。巷子的尽头传来一阵嘈杂声,她抬起头,看见另一个孩子被一个男人训斥着,那孩子手里的传单被撕成了碎片,洒了一地。
“你们这些孩子,成天碍事!谁让你站在这儿的?滚远点!”男人一边骂,一边把碎纸踢开。
那个孩子吓得直掉眼泪,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却毫无动静,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挥手让他站回自己的位置,甚至没有一句安慰。
阮云琛低下头,握着传单的手稍微用了些力,纸张被捏得有些变形。
她从来不抱怨。
不敢抱怨,不能抱怨,也不愿抱怨。
她知道,在这里,任何情绪化的举动都会被视为软弱,甚至会带来更糟糕的后果。与其浪费力气,不如把它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
天色渐渐暗下来,街上的行人越来越稀少。
空气中的寒意逐渐加重,落日的余辉被高楼挡住,洒下斑驳的暗影。阮云琛低着头,手里的传单只剩最后几张。
阮云琛动作熟练地将传单塞给愿意接的人,动作迅速而机械,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重复。
此时此刻,她只想尽快完成任务,赶回福利院,至少......晚上还会有碗热粥等着她。
可偏偏就在她伸手将最后一张传单递给一个过路人的时候,一只戴着银戒的手从人群中突然伸出,截住了那张传单。
阮云琛愣了一下,心中冒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下意识地抬起头。
——果不其然,是宋祈。
男人站在暮色中,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嘴里叼着半截燃到尽头的烟。
他的花衬衫领口敞开,露出一截纹着狰狞图案的皮肤,在昏暗的街头显得格外刺眼。
“还记得我吧,小丫头?”宋祈晃了晃手里的传单,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她,声音懒散却带着某种压迫感。
阮云琛的心猛地一沉。
她怎么会忘记。
这个男人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甚至可以说,他帮她彻底撕开了原本的命运,将她推向了无法回头的深渊。
刀是她自己握的,血是她自己沾上的。宋祈给了她一个机会,给了她一个她没法拒绝的选择,而她则是那个推开门走进黑暗的人。
阮云琛感谢他。
她知道,宋祈迟早会来找她。他不是那种会轻易放过什么人的角色,更不是会白白施恩的人。
只是,她没想到会是现在。
“看起来你混得还挺不错。”宋祈将传单对折,随手塞进了裤兜里。他的目光在她瘦小的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她紧握的手上,像是嗅到了某种不安的气息,“福利院福利如何?”
“有饭吃。”阮云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仍然忍不住攥紧了手指,“你......您来干什么?”
宋祈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我啊......我来看看我的‘小朋友’过得怎么样啊。”
“......我不是你的‘小朋友’。”
“怎么能这么说话?”宋祈懒懒地笑着,靠在路灯杆上,指间的烟灰抖落了一地,“要不是我,你还不一定能从那个鬼地方全身而退呢。”
阮云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传单,没有接话。
宋祈没太在意,他抬起手,从鳄鱼皮的钱夹里拿出了两百块,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去给我买条烟,剩的钱都归你。”
阮云琛顿了顿,没有接下那钱:“商店不卖烟给未成年。”
听着了这么一句,宋祈像是捡到了个大笑话。他捧腹笑了半天才停下来,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你还真信他们有钱不赚?”
阮云琛没接话。
她沉默了会儿,还是接过了那两百块。
宋祈也不着急。
他碾灭烟头,把手插进兜里,斜靠在电线杆上,又点燃了根烟。直到看到阮云琛提着条红杉树从便利店里走出来后,他才笑了起来。
“我就说吧,”他吐出一口烟雾,目光带着些戏谑,“谁会有钱不赚?”
阮云琛没搭话,低头把找零揣进兜里。
宋祈眯了眯眼,盯着她的侧脸看了片刻,笑容渐渐加深。他缓缓走近一步,声音压低了些:“走吧,陪我去办点事。”
阮云琛抬起头,眉头微微蹙起:“你要我做什么?”
宋祈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折得四四方方。他展开照片递到她面前:“这人欠了我的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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