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湘兰初遇袁慎己,是在春日的桃林寺,那日春光融融,燕子盈空,桃花开得正好,几位官家娘子相约一起上香,却半路遇到一伙宵小歹徒。
她被歹人扛着在树林里头穿行,内心已然绝望万分,耳边却传来“嗖”的一声,有利箭离弦而出,如闪电般划过茂盛的树林。歹人听到声音正想逃窜,却来不及了,那箭无比精准地射到他的胸口。歹人身形一顿,随后满脸惊愕地倒了下去。
金吾卫们疾驰赶来,为首的袁慎己骑着高头大马,手握玄弓,蹙眉看一眼歹徒,又看一眼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她,调转方向离去了。
几个家奴丫鬟跑过来寻她,乳母一遍搀扶她一边兀自骂那金吾卫不上道,竟看了一眼就走了,也不知把自家娘子扶一下,回头定去老爷那告状,参他一本。
卢湘兰没有理她,春的情怀已然在少女心中绽放。
她很快打听到对方乃汝南袁氏子弟,还是中书侍郎的子侄。
于是卢湘兰开始跟杜有容交好,杜有容似乎也心系于这位表哥,自己跟在她旁边,总有机会与袁慎己说上话。
袁慎己对待官家娘子们向来守礼但疏远,灞桥之上,仕女们拿着柳枝翘首以盼,他目不斜视地骑着马走了,反倒对市井小民更加亲近,若有人朝他行礼,他还礼貌还礼。
世家子弟多轻浮,只有他傲然其间,不慕女色,不附权贵,卢湘兰只觉心醉。
她甚至花了大价钱前往定婚店,月老掌管天下姻缘,巫女三根香敬向幽冥,对月检书后道:“此人足上仍未缠上红线。”
卢湘兰只觉失落,又稍下心安,自己未得到的男人,旁人也得不到。
结果凉州一趟回来,巫女再次趁斜月尚明,对月检书,袁慎己却已然悬上了红绳。
贵贱悬隔,天涯丛宦,此绳一系,终不可逭。
卢湘兰心中的不甘如野草疯长,让她痛苦不堪。巫女赠了一道毒蛊、一道情蛊给她,代价是十年寿命。
杜有容即将与裴家定亲,又一边极力追求袁慎己,实在可恶,于是寺庙“偶遇”,相邀她一起去厢房坐一坐,趁她不注意,蛊虫下在了她的茶杯里。
可惜杜有容身上有个极其厉害的护身符,诅咒反弹到了她的丫鬟身上。
只能罢了。
又一日,卢湘兰陪着杜有容从八字娘娘庙出来,就看到袁慎己在当值巡街,他似乎是发现了谁,特意理了理铠甲。
而后眼睁睁看着他小心走到那个低贱商贾身边,低头跟她讲话,嘴角勾起一个轻微的笑,严肃的面庞都变得柔和起来。
她假意安慰杜有容:“袁都尉四品武将,想来前途无量,怎么也不会和一个当垆的商贾有牵扯。”
内心已然翻江倒海,卢湘兰又想起巫女那句:
“贵贱悬隔,天涯丛宦,此绳一系,终不可逭。”
酒肆的客人几乎都已经跑了出去,只剩几人对峙。
卢湘兰率先换上了一个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下蛊乃是大逆,若被定罪,可是要牵连全族之人,这罪湘兰怎敢含糊承认,都尉说妾身下蛊,可有证据?”
段知微也悄悄向一旁的清吟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是她。”
清吟道:“刚刚裴垣说了,为向杜府表达诚意,裴家表妹几日前便被送出了长安。”虽说更证明了裴垣是个好人,但他脸上难掩失落。
原来是用排除法。
清吟站了出来,对卢湘兰道:“赠你蛊毒之人,可曾跟你说过,下蛊会被反噬。”
卢湘兰正静静站着,泪水如断了的珠子不停滴落,闻此言蓦地一顿。
他接着说道:“下蛊之人,手臂会有如同蛛网般的黑色伤疤,一瞧便是。再说了制蛊所用的七星虫我也知道,源头一查便有”
袁慎己最是嫌恶旁门左道运用邪术之人,此刻脸上怒容更盛:“若是大理寺追查这蛊毒的源头,你以为你能赖掉吗?”
卢湘兰下意识抚了下左臂,那里确有蛛网般的黑疤,药膏、香膏不知换了多少,郎中也找了,怎么去都去不掉,竟是反噬吗?
她只觉天旋地转,瘫倒在地,而后哀哀望向袁慎己:“上巳佳节,桃林寺中,都尉救我性命,我便已倾心于你。”
她顿了顿:“巫女说,都尉心中只有一片荒凉风雪,我是着了魔,才用寿命去换情蛊。”
而后卢湘兰面上哀凄之色消失,因愤恨而微微扭曲,她的嘴唇紧抿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手紧抓着衣角笑道:“那你们便陪我一起入幽冥吧。”
她愤怒转向段知微:“尤其是你。”
段知微很惊讶:“啊,我吗?”
卢湘兰从衣袖扔出一张黄纸,瞬间四周燃上了熊熊大火,四处火光冲天,火舌肆意蔓延,一直燃到帷帐之上,滚滚浓烟不断升腾起来。
段知微第一次见如此可怖的场景,转身时被胡凳拌倒,又被浓烟迷了烟,她张了张嘴,喊不出声反而吞进去许多浓烟,她突然觉得脑子懵了起来,很想昏睡过去,。
有人朝着她冲了过来。
袁慎己将身上外袍披到她身上,又往外袍上浇一壶已经凉透的煎茶,倒一声“得罪”,把段知微拥人怀中,冲破了一道火的屏障,奔向二楼一挂竹窗。
他未曾犹豫,搂住段知微从竹窗跳了下去,所幸酒肆不高,他又当了人肉垫子,段知微竟然未感觉到疼痛。
她大声咳嗽几下,吐出几口浓烟,而后赶紧过去看袁慎己,他脸上有几块黑烟,鬓发也被燎焦了。
段知微抬起手给他擦擦:“都尉可有摔伤?”
袁慎己似乎也被浓烟熏懵了脑袋,牵过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而后迅速反应过来又放开。
段知微红了脸,而后又转白:“他们人呢。”
话音刚落,杜有容也从那扇窗户中下来,她的身侧似乎护了一层类似绿色泡泡的保护膜,温柔的包裹着她慢慢从楼上飘落下来。
段知微:“......”差点忘了他们之中有一个妖怪。
段知微本想搀扶一下杜有容,结果她刚落地就又要冲进去:“清吟还在里面,我要进去。”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段知微完全拦不住她,袁慎己不便触碰她,还是她的未婚夫裴垣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大力拦下了她。
她哭得厉害,疯了一样捶打裴垣:“你放开我,我要进去。”
所谓关心则乱,段知微很想告诉她,清吟是一只法力强大的妖怪,一场火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哭了,我没事。”
清吟还是那幅波澜不惊的模样,他甚至身上都没沾染上一丝黑灰,眸色深深的看向裴垣怀中的杜有容。
她哭得狼狈,发簪歪斜,停止了挣扎,只怔怔盯着他。
夕阳升起,如眼前酒肆的火焰灼烧大片云羽,两人隔着不远,一个形影单只,一个即将嫁为人妇,像被天河阻隔的牵牛织女。
所幸他仍是化作了蒲桃的模样,若是寻常的男子形象,怕是裴氏都要起疑了。
这件事情的后续如何段知微未曾在关注,她更关心杜有容。
杜有容那日不知和清吟说了什么,已然心死,整日关在自家绣楼待嫁。
从外人角度看上去,裴垣家世好,生得英俊,风度翩翩,似乎还很专一,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良配,这若不满意,简直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但是段知微知道,她心里爱慕一个妖怪得不到结果,又失去了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真心相交的朋友要害她,定然是心力交瘁。
只是她也不得解法,只好趁着快立秋了,多做了些香糖果子,托袁慎己送进杜府中,希望甜食能稍微安慰一下她。
立秋有“观秋”、“晒秋”之论,段家食肆的后院铺满了油纸,上面晒了各类农作物,段知微干活的时候,清吟就盘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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