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柏。”
“你既不仁,休怪我不义。”
父亲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悔,但很快就被怒火和烦躁所取代。
“你闹够了没有!”
她转身,不再看他一眼,也不再看那个缩在父亲身后,梨花带雨的卢姨娘。
母亲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宋府的大门。
她没有坐自家的马车。
她就那样穿着一身厚重的诰命服,牵着年幼的女儿,一步一步,走上了御街。
她要去敲登闻鼓。
她要告御状。
她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当朝礼部侍郎宋文柏,是如何宠妾灭妻,逼疯发妻的!
圣上震怒。
斥责父亲治家不严,德行有亏。
一纸诏书,将他从礼部侍郎,贬为了贺州通判。
从京官到地方官,从正三品到从六品,天差地别。
宋家,完了。
宋府冷冷清清。
而卢姨娘的院子,却人来人往,一派忙碌。
宋积云看见,父亲站在廊下,亲自指挥着小厮,将那些名贵的字画、柔软的锦被,一一搬上马车。
那些,都是要去贺州的。
父亲要带着卢姨娘,去贺州上任。
他没有来看过她们母女一眼。
仿佛她们才是这个家里的外人。
母亲将宋积云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阿云,是娘对不住你。”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与悔恨。
“是娘没用,没能帮你留住爹爹。”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只是,往后他有了别的孩儿……”
“这个家,就再也没有我们兄妹的位置了。”
宋积云抬起头,透过窗棂的缝隙,望向那个小小的院落。
卢姨娘正倚在门边,蹙着眉,似乎是受了风寒。
父亲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低着头,凑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地哄着她。
宋积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她能看见他脸上的温柔与疼惜。
那是她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吝于施
舍给她的表情。
她隐约听见一句随风飘来的话。
“……等到了贺州再也没有人能欺辱你了。”
到底是谁在欺辱谁?
是那个女人毁了她的家
如今在父亲的眼里她竟成了那个最无辜、最需要被保护的人。
而她的母亲却成了不可理喻的疯妇。
凭什么?
一颗仇恨的种子在她小小的身体里破土而出疯狂地滋长。
临行前的那天晚上父亲破天荒地来了母亲的院子。
他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外。
“明日一早我就启程了你们……好自为之。”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宋积云从门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中一片冰冷。
她端着一杯茶走了出去。
“父亲一路顺风。”
她学着大人的样子将茶盏递了过去。
父亲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出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过分安静的女儿眼神有些复杂。
他接过了茶。
“你……长大了。”
宋积云垂下眼眸掩去其中所有的情绪。
“父亲喝茶。”
父亲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
那茶水里被她混进了一味从后院马夫那里用她最后几块碎银子换来的药。
那马夫说这是给烈马用的能让它们断了根从此再不能生养。
用在人身上效果也是一样。
父亲这辈子你除了我和哥哥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了。
宋家的所有一切都只能是我们兄妹的。
这是你欠我们的。
第二天两辆马车从宋府的侧门驶出朝着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分道扬镳。
父亲带着卢姨娘去了遥远的贺州。
兄长仍在白鹿书院求学。
而母亲则带着她回了登州的外祖家。
那个曾经欢声笑语的家四分五裂。
回到登州的日子并不好过。
母亲典当了自己所有的嫁妆悉心教养着
她。
她爱她。
宋积云知道。
母亲会为她梳最漂亮的发髻。
会在深夜里,借着微弱的烛火,为她缝制春衫。
但这份爱,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母亲对她,严苛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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