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钟离聿盯着她的眼睛问。
兜帽掩映下的下巴小巧白皙,与孩子时的婴儿肥略有差别,钟离聿莫名觉得荒诞。
“你说是谢如卿杀了我师傅?”
“谢如卿,原来他叫这个名字。”梵音轻嘲,“糟蹋了。”
钟离聿的剑锋对准她,“我问你,是他吗?”
“当年你师父一剑之下无人可挡,他本可以带走你的,他本不会死。”
“是你如今尊奉的盟主青衍,在他最没有防备时,从背后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杀了人却面不改色,抽出剑又往自己身上刺。”
曾经被强迫遗忘的画面再次鲜活起来,钟离聿想起那是被关在罗刹阁的第五天,他哭的眼睛红肿,嗓子也哑了,心中疑惑每日都来奚落他的女孩今日怎么一直没来。
这样想着,阁楼的门就被推开了,他已经做好还击的准备,可女孩却只是神情惊慌的走进来。
她在困住他的铁笼旁蹲下,头陷在臂弯里无声哭泣,他觉得奇怪,自己并没招惹她。
他毕竟是个男孩子,主动学着她说话的样子安慰,可她却哭的更厉害了。
她不抬头,瓮声瓮气地说,“你师父来救你了。”
他激动的想要立马钻出笼子去找师父,想好了见到师父以后一定立马认错,他保证不会再偷偷跑出来了。
他心情好起来,对女孩说话也很有耐心,问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等师父找过来,他会求师父帮她的。
女孩不说话,用衣袖胡乱擦干净脸上泪水,一双眼睛红彤彤地看他,“我放你走,谁都不要管,现在就回仙盟去。”
他不解,“我在这里等师父就好,师父会来接我的。”
女孩却已经打开铁笼,揪住他衣襟一把拽出来,“你很累赘的,在这里会拖累你师父,回仙盟去等他。”
他还想拒绝,可是女孩却看着他无比认真地说,“你现在要学会听话了,懂吗?”
确实是这样,如果他当初听话呆在仙盟就不会被坏人捉住,也不会麻烦师父跑来救他,不能再给师父添麻烦了。
他听了女孩的话,一路上被女孩紧紧拉住手带到一条下山的小路,她说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就安全了。
临走时女孩突然喊住他,犹豫了很久才说,“你不要太相信别人。”
当时他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有些不舍地问她叫什么名字,万一以后再遇见,他怕认不出她。
小小的女孩却只是摇头,用他当时看不懂的神情说,“我没有名字,以后我会成为一个刺客,只有我想杀你时,我们才会遇见。”
那条下山的路他走的那样懵懂,那条路上的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师父就死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后来千百次回想他都无比憎恨自己,为什么信了女孩的话独自逃走,为什么不冲回去找师父。
哪怕他根本改变不了结局,哪怕是和师父死在一起。
钟离聿想起他一路辗转回到仙盟时,看到的只是满目的白,所有人都对他怒目而视,他们说师父是为了救他才死在罗刹阁。
他震惊惶恐,师父怎么会死,她为什么骗人?
每个人都恨不得让他给师父偿命,长老们要逐他出仙盟,家门以他为耻,他麻木地接受一切。
本该如此,他做错了事,酿成大祸,本就该受到惩罚。
谢如卿养伤归来那日,大家从他嘴里得到证实,师父就是为了救他才死在罗刹阁首领青衣手中。
无需旁人对他审判,年少的他笔直跪在师父灵柩前,用拜师那一日师父赠的剑抵上胸口。
执事长老们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无人拦他,也无需人来拦,他本就一心赴死。
后来是一道更为高大的身影无声跪在他旁边,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他的,未曾用力却不容置疑地拿走了他的剑。
他的脸冷肃无情,用平淡无波的声音告诉他,死偿还不了师父分毫,活着才能。
顶着所有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他将年少的他带出灵堂,没有一个人敢出言阻止。
因为他是师父唯一的孩子,是仙盟下一任盟主。
自那以后,他丢掉家门姓氏,随师父以钟离为姓,此生只忠诚于钟离宴一人。
“你如今出现在我面前,现在是想杀我了吗?”钟离聿问。
“我只是想跟你做一个交易。”
“今日我说的话你未必全信,只要你替我帮一个人拿到天骄榜首,我就证明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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