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霄出神的工夫,房门一开一合。
周嬷嬷轻手轻脚,把端着的汤碗放在桌案上。
“郎君,娘子说得对。吃了冷酒又淋了雨,不能急着洗身,热热冷冷的,当心染风寒。”
卫霄一时无言,方才,是周嬷嬷催他快些进房沐浴的。
怎么听了兰氏的话,周嬷嬷就变了个模样。
兰云锦收起清单,起身从柜子取出中衣和外袍,搭在木架。
卫霄没出声,他俯身坐下,碗里的山药羊肉汤一饮而尽。
兰氏寡言少语,说完话,便接着忙自己的事。
即便是关心的言语,听着却不是那么亲切。
那羊肉汤入腹,卫霄口舌生津。
“夫君,需要我伺候沐浴吗?”
饶是兰云锦不想开口问卫霄。
她多少年都不曾伺候男子沐浴,享受着当家主母的权势,想几时歇息,几时沐浴,全由她作主。
周嬷嬷在房里瞧着,她若不拿出贤妻良母的态度,对卫霄不闻不问,岂不是徒增麻烦。
卫霄根本不用思考,回答很快:“不必。”
兰云锦见周嬷嬷对她眨了眨眼,意思显然是想让她主动些。
“夫君劳累一天,妻理应要照顾夫君。”兰云锦抿唇说。
灯烛映着,她尽量不看卫霄的脸。
他的脸越清晰,兰云锦越没办法把他当作同辈人。
毕竟她是老死的。在铜镜里面,她的面容皱巴巴,眉毛灰白稀疏,即便用远山黛画眉,也不尽人意。
人老了,相貌怎么能跟十几岁的小娘子相提并论呢。
可是兰云锦不服老,坚持每日在府邸走上两圈,要小丫鬟给她买时兴的胭脂、唇脂,清早为她梳妆。
毫无悬念,卫霄一定是拒绝的。
兰云锦无奈地看向周嬷嬷,卫霄的脾气,嬷嬷应该比她更了解。
周嬷嬷只好放弃让娘子试探,想来郎君的隐疾恢复的不够彻底,还是接受不了贴身伺候。
卫霄沐浴不到半个时辰,出了浴桶。
这当儿,兰云锦收拾妥帖。玉蝉摘掉娘子的发钗,金簪,耳珰,乌发披身后,垂在她腰际。
周嬷嬷不知去了哪里。
卫霄问:“你沐浴了吗?”
兰云锦惜字如金,点头道:“我沐浴过了。”
这意味着夫妻二人将要上榻歇息。尽管同床共枕有两三夜了,但一到这个关头,卫霄控制不了的欲念在体内乱窜。
他的妻子说要给他治病,但她似乎在说谎。
不到两天,她以三四个理由拖延——
月事要来了,眼睛困乏,身体疲倦,要早起请安。
卫霄不强人所难,妻子推脱,他忍着欲念不去想。
母亲说他有隐疾,他起初任着母亲胡乱猜测。
卫霄不觉得有什么隐疾,也不在乎这些。记不清是从何时有的症状,他时常手足心热,请军医诊脉,说他是补过头了。
卫霄不明所以,在军营的吃食不讲究,野果胡饼,凑合着填饱肚子,哪有一个是补身的粮食?
他骂那军医半吊子,不会诊脉。
严重的时候,卫霄整夜难眠。他跑去帐外练武,等满身大汗淋漓,生了累意困意,再回营歇息。
卫霄后来觉得这是病,不可言喻的病。
房门嘎吱嘎吱地响,现出周嬷嬷的身影,她手里的瓷碗冒着白烟。
郎君回长安不易,住的日子短暂,下次回来怕是猴年马月。
夫人急,她这个做奶娘的跟着主子急。
郎君的隐疾恢复了几成,她们心里没底,若不按时让郎君服药,娘子哪天能怀有身孕?
卫霄司空见惯,母亲夜夜要小厨房煮祛火汤,喝了不见有丝毫效果。
枇杷接过瓷碗,呈给卫霄。
周嬷嬷没少在枇杷耳边吹风,说她们做奴婢的,要竭尽全力帮娘子在府邸站稳脚跟,尽早让娘子怀上郎君的子嗣。
她把周嬷嬷的话说给玉蝉听了,玉蝉说嬷嬷是真心实意地为娘子着想。
枇杷朝着玉蝉使了眼色,二人齐声说退下,临走给他们留了一盏灯照明。
瓷碗的汤水味道古怪,微弱的腥味刺鼻。
兰云锦蹙眉,问道:“夫君,你喝的是什么药?”
过了那夜,张氏所言,可谓欺人之谈。
是药三分毒,卫霄既是健全的人,张氏还给他熬药汤?
房内仅剩一盏灯,兰云锦的脸庞若明若暗。
没有雪白的脂粉,水润泛红的唇脂,语气不像是在念书了。
燥热层层叠叠地起伏,一阵一阵的。
卫霄回道:“这是祛火清肺的茶汤。”
茶汤……
兰云锦凭着后半生吃的药材,不能妄言说精通,但要细讲普通常见的药材气味、功效,基本错不了。
卫霄喝的绝不是茶汤。
鹿茸的主要功效便是补阳,缓解疲劳。
她晚年时脾气差,府邸的小辈见了她就怕,背后向耶娘哭诉,问他们是不是祖母亲生的孙子孙女。
为什么祖母一点都不宠着他们?
逼着他们读书写字,写的不好要挨骂,要罚抄课业。
兰云锦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让养子请大夫诊脉,大夫说她阴盛阳衰,阴阳失调,听不得旁人忤逆她,是以无法收敛脾气。
不等大夫说完,兰云锦喊丫鬟打发他走。
她为国公府操劳了一生,受婆母使唤,付诸心血,到别人的嘴里,就成了恐怖怪僻的老太太。
兰云锦不甘心。
那大夫倒是良医,并不恼怒她撵他,细致地写了药方子。
兰云锦自知理亏有错,付给大夫不薄的诊金,遵着医嘱服药。
因药方有效,且鹿茸是不能缺的药材,兰云锦闲着便看丫鬟们熬药,认药材。
良久,兰云锦继续道:“夫君,你可知这里面煮的有鹿茸?”
“鹿茸?”卫霄不懂药材,问,“它不是祛火的吗?”
兰云锦沉默须臾,若卫霄蒙在鼓里,持续喝补药,有百害而无一利。
说到底,卫霄吃了读书少的亏,至于张氏,则是自作聪明。对儿子的身体不刨根问底,靠着猜测煮药,也不怕儿子吃错药,反倒害了他。
兰云锦说道:“我在闺阁读了医书,鹿茸是温补肾阳之物。这若是祛火的茶汤,怎会有鹿茸的腥味?”
除却成婚夜,兰云锦再不像有那日的荒唐,对卫霄百般推辞。
卫霄血气方刚,依着张氏灌药,若不及时止住,保不齐哪天出了岔子,她也脱不了干系。
兰云锦柔声细语道:“倘夫君信我,试着不喝这药汤,你的病兴许就治好了。”
卫霄不疑有他,起身去找酒囊,把药汤倒进里面。
***
一夜安稳,无事发生。
兰云锦睡醒,枕边的人照旧去了后院练武。
周嬷嬷摆着早膳,说道:“娘子,今儿个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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