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这个晚上，向清欢睡得不太安稳，心里隐隐有些对未知事物的不安。
一夜浅眠，以至于第二天起床时，她甚至一时辨不出自己昨晚到底有没有睡着。
素日用素颜霜的她，今天认真刷了层粉底，选了只稍红一些的唇釉。
这才显得气色好了点。
她赶去公司拿了资料，要离开的时候，碰上了来上班的季骁。
他一手搭着深色大衣，一手在手机上打卡，眼神落在她身上：“外勤？”
“酒庄。”
“下班了去接你。”
向清欢没推脱：“行。”
从市区打车容易，向清欢到酒庄的时候离十点还有十五分钟。
这次来，她已经轻车熟路了。
沈沐凡已经在会客区等她：“向小姐。”
向清欢上前点头致意。
“离婚我是早已打定主意了，只是因为不知道离了婚之后我还能做什么，才找上你们公司。前几天你帮我做的规划，我认真考虑了，我也相信自己具备当一名老师的能力。”
“但是，当老师要面对那么多学生，我已经退圈这么久，真的没什么自信能教好他们。”
很多客户都会对新的人生没什么自信，沈沐凡完全是正常反应。
向清欢在脑海中措好辞，温声安抚：“沈女士，我能理解您的担忧。我问您几个问题吧。您退圈十年，但是对于演戏的方法内容和技巧您忘了吗？”
沈沐凡摇头：“当然没有，这是我曾经引以为傲的事业。”
“您演戏的时候面对那么多人，颁奖的时候面对全国观众，您会感到害怕或者不自信吗？”
“当然不会。”沈沐凡斩钉截铁否认。不自信？一个月时间连夺两个大奖，她没看天走路都算她谦虚了。
向清欢浅笑：“所以您的专业素养没有问题，台风也没有问题，上次沟通您讲解的内容连我这个外行都听得懂，说明您也具备将复杂专业的知识讲得浅显易懂的能力，这些就是做老师的基本素养。”
“当您站在讲台上讲到自己最专业的东西的时候，会自然而然自信起来的。如果您需要，我可以为您安排试讲磨课，让听课的人点评一下。”
沈沐凡摆摆手，苦涩一笑：“不用麻烦了，我只是想从你这里多找到一点自信，你说的这些，已经足够了。十年前我能够脱颖而出成为影后，就不信现在还当不好一个老师了。”
是错觉吗？向清欢透过那张略有沧桑的脸，仿若看到了十年前沈沐凡意气扬扬，铮铮向上的模样。
“我相信您。”
向清欢没资格站在现在的角度评判十年前为爱抛弃事业的沈沐凡是蠢还是该，但她如今有出走的决心，这份勇气足够了。
“严旭过几天就会回来了，等他一回来，我就把离婚协议甩到他脸上。”
向清欢有些迟疑：“严旭不是在外省拍戏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前两天他助理先回来了，专门来跟我说的。”
向清欢脑海中有猜测一闪而过，被她的直觉揪住，她当即问道：“他会不会已经发现什么了？”
沈沐凡思考半晌，慢慢拧起眉头：“应该不会……他人在外省，我身边又没有其他人知道……”
话未尽，沈沐凡的尾音越来越小。
向清欢意识到她反应过来了什么。
“上次和你在这见面，我说我儿子在家，回去之后，他还问我去哪儿了，我扯了个慌……我儿子才八岁，有可能他们两父子视频的时候无他意间说出去了。”
沈沐凡懊恼地点点额角：“严旭嫌我出去丢人，平时不让我出门的。知道我背着他出去肯定很不高兴，才让他助理回来盯着我，也不知道严旭发现我找你们没有。”
向清欢瞬间联想到了昨晚跟踪自己的人——也许严旭已经知道了。
跟踪她的人很可能是严旭的助理或是他派来的其他人。
向清欢手脚的体温渐渐褪却。
跟踪她之后呢？还会做什么？总不能光跟着她好玩吧。
“沈女士，在严旭回来之前我们改为线上沟通，看他回来之后怎么说。”
沈沐凡毫不犹豫应下。
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向清欢出了酒庄后尝试打车，果然没有任何响应。
只好在周边逛了逛，再次回到原地时，就看到季骁的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与此同时手机也振动起来。
许是车里的人也瞧见她了，手机很快就沉寂下来。
向清欢上了车，光速系好安全带。
季骁没忍住笑了两声。
她幽怨地瞪他一眼，闭上眼睛休息。
本来昨晚就没睡好，现在还有把悬在头顶的刀，她心累得慌。
“不顺利？”
不得不说，两人多年的情谊，季骁确实很了解她，总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顺利。”向清欢从嘴里叹出两个字。
“那你脸这么臭。”
“就因为顺利，所以我小命不保了。”
“讲什么鬼话。”季骁斜眼看她，“在酒庄喝酒了？”
向清欢终于睁开眼睛，扭动身子调整坐姿。
“你说哪里能雇保镖？”她嘶了一声，拳头撑着下巴，仿佛在认真思考，“要那种身强体壮，一米九长得帅，八块腹肌花生臂的。”
猛一个急刹，汽车在即将进入市区的红绿灯前停下。
惯性使向清欢身子不受控地前倾，贴回椅背后，她不悦地盯着季骁。
季骁轻飘飘说：“听到你说梦话，帮你清醒一下。”
“谁说梦话，我说真的。”向清欢故意放轻声音神秘兮兮地，“昨晚有人跟踪我你信吗？”
季骁眉峰颤了下。
“知道是谁吗？”
“跟沈沐凡聊过之后，怀疑是严旭，他可能已经知道沈沐凡在跟我沟通了。”向清欢开玩笑道，“真是跟拍电影一样。”
“你今晚还加班吗？”季骁问。
“加啊，事情那么多。”向清欢无奈道。
“巧了，我也是。”
向清欢一撇嘴，她怎么不太信呢。
转头看向驾驶座的季骁，他没看她，只直直盯着前方的路况。
将男人从上到下扫视好几个来回。
身强体壮，合格；没有一米九但有一八五，也行；腹肌——她要知道还了得？
但怎么说这身材看上去也是有的。
长得帅……也是客观事实。
那就，合格吧。
在心里偷偷给人打完分，向清欢憋着笑心虚地移开目光。
这两天新一轮寒潮南下，气温又骤降好几度。
窗外的瑟瑟寒风，一股紧一股不厌其烦撞向玻璃。
办公区暖气环绕，附着在冰凉的窗户上，浮起厚厚的水雾。
夕阳的余晖将温度一同带离，向清欢看着模糊的窗户，缩在工位上打开外卖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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