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阴暗的心思,一旦放出了笼再也收不回去,明明知道只是平常人间的闲话,身为天子更应与百姓和乐而不是出言讥讽,但见她对着别人似乎总是止不住自己心中的怀疑。
吉雅容色倾城,见她一面便移不开眼的大有人在,第一次见时他自己也何尝不是多看两眼。
当初草原上她的燕舞欢腾叫他长记,以这个借口将人接到京城,从未想过她真的上台又会如何,从登台到现在不过两场在众人面前表演,如此少之又少的时间竟然能引了两个胆大包天的男子为她深深痴迷。
那些人他面上说着不管,背后却将人查了个彻底,尤其是那个不知死活的达日阿赤,他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在后台见她,见就算了现在还留在京城不肯离去。
他左思右想也逃不过那一念,他怕是想将吉雅救出宫带回漠北去。
如此想着更甚难熬,恨不得将人抓了废去双腿,看他再怎么痴心妄想!
但身为天子终是要顾及天家颜面,如此不顾一切的针对他一定会引人注意,到时候吉雅又站在是非中间肯定忧心。
如此想着便只能等着,等这大逆不道的犯下什么错来叫他抓在手里,到时候必不会放过了他!
眼瞧着吉雅有些愁绪的望他面色,祈令夷终于展舒开紧绷的面皮展颜轻笑。
“没什么,突然想到一些不大重要的事。”
如此简便一句便盖过了好些愁思,他不欲叫她知道自己心中汹涌的妒意,她只要在面前享受他的柔情就好,这些都不是她需要操心的。
自己早晚会料理好这些事,无论是远在漠北她的夫君还是那个旧部故人,他们都将是过眼云烟,只有自己才能好好的站在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排去阻碍,旁人谁都不行!
眼瞧着他拽着她的手非要往反方向走,吉雅不得以一手提着莲花花灯,一边躲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本还能跟上脚步,谁知道前边突然传出来一阵散拨的琵琶游音,两边来往的行人霎时停下脚步都往河道的一侧伸头猛瞧。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一艘小舟独自穿行过桥下,上有位女娘正着彩衣提声高唱,其音婉转袅袅不绝,萦绕于小舟之上引人侧目。
被这样的悠扬曲调吸引,人群忽来的一阵拥挤,手下花灯被挤得变形,吉雅忙松了手去护住灯芯。
仔细好一番查看,还好只是花瓣略略有些歪斜,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却不见了刚才还牵着她的那人。
吉雅站在原地看了好半晌,踮着脚尖也没看见他人在哪里,眼前人浪涌一般挤过来,无奈她只得从人群中离开往桥下走。
还没走两步,手上的提灯突然灭了。
她正奇怪着,寻到桥下商铺的灯笼下举着提灯去瞧,在暗黄的灯光下,那盏红莲灯正缓缓旋转在她眼前投下阴影。
灯制的极为精巧,莲瓣层层叠叠仿若真品,只是这灯的颜料上的好似有些不对称。吉雅睁大眼努力想要看清那些斑驳,却发现红莲莲瓣上镂空了一些小孔,这些小小的孔洞远离看不出来,离近了才瞧出那些小孔连起来,分明就是一个字。
那是一个“船”字。
看清之后,吉雅浑身战栗如置冰窟。
他们竟然敢用这种方式光明正大的在皇帝面前给她传递消息!
她呆愣在原地,想到刚刚这两人在她面前说的全是假话,无法自抑的呼吸困难。还以为这天下海晏河清,皇帝的眼线遍布京城,无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作。却想不到这底下的暗流涌动如此凶险,九殿下同样势大,其胆其心深不可测不容小觑。
她撇下那盏莲灯,看向河岸。这两侧均有停在船坞的小舟若干,只是这些舟上没有船篷,真的要藏下人恐怕是个带有船篷的大船。
目之所及也只有停在岸边的一艘遍船挂灯的画舫,她思量一下也只有这里最有可能,想着就要急匆匆向那边赶去,未料到刚提裙迈了一步,身侧突然跳出一个灰袍穿着的男子朝她拱手。
“姑娘在此等着吧!人多拥堵,主子正从另侧小桥绕过来。”
居然还有跟着自己的暗卫,吉雅被拦住停了一瞬,正巧瞧见载着歌姬的扁舟在眼前经过。
没有时间了!她好不容易出宫就为这件事,若是办不成父亲可要危险!
父亲还在他们手里……她迫不得已舍下种种担忧,拢着袍子跳上停在船坞的小舟,无视身后的呼唤叫船家赶紧划船往画舫靠过去。
小舟和刚才唱曲的小船擦身而过,吉雅转过身也与那正吟唱小曲的妓子两相遥望,她只看了她一眼便重新瞧向岸上的看客们,小曲也正唱到:“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陆上的灯光越来越远,周遭皆被微凉的水汽笼罩全身,吉雅呼出一口气眼瞧着高大的画舫如同水中巨兽在薄雾中越来越近,随着夜色昏沉愈发像是一场幻梦。
终于到了近前,她甩给船家一袋银子慌忙上了画舫,船身高大足有两层,她先入了上层去找,果然一进门便被引到小间。
“吉雅?我刚刚就觉得在小船上的人是你,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刚进门照面的便是坐于上首的达日阿赤,他见她进来忙让出位置来叫她坐下,在他两边各坐着一位士官打扮的汉人。
吉雅快速扫过一眼,其中穿粉袍的男子从她进来便开始笑眯眯的瞧她,显然不是好人!另一位则着暗青袍衫,支着一条腿悠然悠哉,只是完全没抬头,好似不在乎进来的是谁,只自顾自向杯中倒酒。
来不及管这两人的身份,吉雅拉着达日阿赤出了隔间,横冲直撞的往前寻觅,直到找到了个没人的小间将他拉入回身关上了门。
“吉雅,这是怎么了?我还没问你今日怎么出了宫?”
他这幅不明所以的样子当真难看,想到这厮背后已经同九殿下勾结在一起,更是连看他的脸都觉得恶心。
吉雅不欲同他多言,伸手便开始解腰带。
“吉雅!”
达日阿赤登时红了一张脸,瞧着她正欲做的动作一双眼不知该看还是不该看,但手倒是老实得紧,握住她双肩紧紧不放。
“先等一等,发生了何事?你是不是需要我帮忙?你这……这是要做什么!”
吉雅听到他的应答,无奈道。
“我没有什么事,只是有东西要给你,你若是转过去自是最好。”
酒气连带着热气汹涌上头,达日阿赤迟缓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去,两手趴在门上好似正待着吉雅搜他的身。
“是什么东西?还藏的如此隐蔽?”
这东西是什么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只是个送货的,货到了人手里她的事便了结。
吉雅将白纱解下塞进他掌心,还不忘告诉他用法,“用砂现形,仔细斟酌。”
说完便将他留在室内这就要走,达日阿赤还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忙拽住她。
“你给我的……怎么不能直接说?”
本就着急,那边寻不到她必定要生气,她实在没有时间与他纠缠,挣着要抽出手来。
“本就不便见你,快放开!再不放手我可要大祸临头了!”
岂料她说的情真,达日阿赤却只当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什么也不撒手。
“吉雅,有我在!什么事都同我说,我会帮你的。”
这样说更是叫她想起被白慕枝诡骗的事情,她没好气的说。
“帮我什么?你既然要帮我为何还在京城?”
吉雅被他拖拉的动作气得头昏,一着急将自己心中的话吐了出去,谁知道达日阿赤并没有不答,反而沉声道。
“我已经找人办了,在这里就是想尽快帮你,这些天已经有了结果。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办到!”
吉雅迟疑了一下,用口型问他。【阿弟?】
他坚定的点点头继而展颜,脸上的绯霞还未褪去显出些白玉不染的天然钝感。
原来已经联络到人,原来真的有此人……但是现在她实在和从前不是一个心境,白慕枝的事她管不了也用不着她来管,此刻出乎意料听到这个消息,心底五味杂陈说不清该怎么面对。
“好,我知道了。现在快放开我吧!我还有事。”
他见她终于平静下来,向后一瞟顺从的放开了手。
“有事要来找我,我尽量帮你。”
说着绕过她展开两臂将出来看热闹的两人又给拦了回去,吉雅连忙趁着这机会掩面逃走。
出了画舫还能感觉得到手臂上的酸痛,他这人真是做什么都这样实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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