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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他有毒

纪莘和陈氿达成协议,纪莘扮成男子,以陈氿仆从的身份进公主府,两人各干各的,只要互不暴露身份,就井水不犯河水。

关于画,纪莘只告诉陈氿,在荣庆公主未出嫁时,曾有人画过一幅那样的画,没再多说其他。

陈氿对纪莘的敷衍回答很不满,两人住一间房,他便故意让纪莘睡在地上。

纪莘毫不在意,于她而言,能进公主府就很好。

虽然睡得安稳,但纪莘又梦到了前世。

“阿姊,我赢啦!”

膳房外的廊下,纪莘和纪茹各坐一具胡床,纪茹挥着手中草茎笑得眉眼弯弯,而纪莘手中的草茎已断成两截。

窗内的冯司膳看着廊下的姊妹俩,笑着摇摇头,端起木托盘走出膳房,“阿茹,别一直缠着阿莘斗草,用午食了。”

纪茹听话地收拾地面狼藉的花瓣和草茎,收好胡床,纪莘则接过冯司膳手中托盘,三人说笑着往冯司膳房间去。

冯司膳四十岁的年纪,在司膳之位已有十几年,再向上很难,但资历摆着,在一众女官和宫女之中颇受尊敬。

纪莘与纪茹受冯司膳多年照拂,与她感情深厚,虽如今各有差事,但还是时常抽空到尚食局看冯司膳,陪她吃饭聊天。

纪茹总是叽叽喳喳讲不停的那个,她与纪莘性子天差地别,活泼娇俏,爱美爱热闹,心灵手巧,对于发式、妆容常能别出心裁,是荣庆公主身边最受宠的宫女之一。

冯司膳不时给两人夹菜,含笑听着纪茹谈天说地,气氛融洽得与亲母女无异。

但与亲近的长辈一同用饭,总是少不了被念叨的。

“阿莘,”冯司膳搁下竹箸,神色认真,“你前几日是不是当众同章典计起过争执?”

纪茹缩缩脖子,圆溜溜的黑玛瑙般的眼珠转来转去,预感到冯阿娘又要教训人了。

纪莘却平静,她素来敢做敢当,也并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是。”

冯司膳知道她说什么纪莘都不会听,但还是叹口气道:“我也不是说你不对,但凡事讲个方法,你总直来直去,有时你对也会变成不对,你该学会圆滑、包容。”

长辈之言不便反驳,纪莘低下头认真吃饭,冯司膳又叹息一声,还欲再说两句,被纪茹软糯的声音截了下来。

“冯阿娘,你也管管我吧,我最近的日子可难过了。”纪茹靠在冯司膳身上,抱着冯司膳的胳膊晃啊晃,眼神却瞟向纪莘,意思明晃晃的:阿姊,我来帮你。

被纪茹这一打岔,冯司膳没再说纪莘,摸摸纪茹的头问她:“你惹事了?”

纪茹坐直,撅嘴甜甜地撒娇,“我什么时候惹事过。是公主这些日子心情不佳,我们都得小心伺候着,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说错话。”

冯司膳眨眨眼,想到了什么,但没开口。

纪莘问道:“是因为婚事?”

纪茹狠狠点头,“可不是么,永庆公主……”

“阿茹,慎言!”冯司膳神情难得严厉,纪茹乖乖闭嘴,专注扒饭,人都快埋进碗里去了。

饭桌上短暂的安静中,纪莘的心思因纪茹的话而飞了出去,飞到了一个月之前圣后的赏花宴上。

纪莘是被纪茹带去牡丹园偷看的,那一日圣后广邀城中官宦家的年轻郎君和女娘,花团锦簇之中,荣庆公主和永庆公主各有千秋,都是宴会上众星拱月的存在。

盛装的荣庆公主似喜似嗔,对一位年轻郎君青眼有加,任他为自己簪上开得最盛的一朵牡丹。随后两人脱离人群,并肩踱步到一片魏紫之间,荣庆公主含羞的笑意被描摹在了画纸上。

“看公主的样子,我看好事将近喽。”那时看热闹的纪茹是这么说的。

纪茹每日听荣庆公主提起那位郎君,渐渐知道了那人叫袁适,父亲是扶持圣人的“五大臣”之一,而他本人则是如皎皎明月的清朗君子,是无数女娘心中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赏花宴本就意在为公主挑选夫婿,在荣庆公主看来,她与袁适两情相悦,必然会被圣人和圣后赐婚,可惜天不遂人愿。

永庆公主突然横插一脚,袁适被赐与永庆公主成婚。

至于荣庆公主,她被指给了圣后的侄子,孟家旁支一个平庸的子弟。

纪茹虽是掖庭出身,但始终在冯司膳和纪莘庇护之下,故而活得无忧无虑。纵是她这样的性子,都想得明白公主婚事透出的讯息——荣庆公主虽是贤良温婉、人人称颂的大公主,但终归是低微的妃子所出,身份不及圣后嫡出的永庆公主高贵,她的婚事也只是用来为圣后娘家添彩的。

纪茹明白的事,纪莘当然也明白,纪莘收回思绪,搁下竹箸,和冯司膳一道收拾碗碟。

纪茹反复张了几次口,有些话还是不吐不快,“我看那个袁适就是个三心二意的,若是他肯为公主抗争,婚事定不下来。”

纪茹为荣庆公主抱不平,是因为她想不到更深的,关乎朝堂的事,而纪莘身为女官,难免有所耳闻。

昔日“五大臣”扶持圣人登基,却被圣人所忌惮,圣人登位后,更倚仗的是孟家。

现如今“五大臣”之四已被贬出华都,只剩袁家摇摇欲坠。

被永庆公主看上的袁适,是保全袁家最后的筹码。

如此情势,就算袁适对荣庆公主有深情厚谊,也会感恩戴德地接受与永庆公主的婚事。更何况,袁适与荣庆公主见面次数寥寥,恐怕也没多深的情谊。

这些在宫廷中不能明说,纪莘只拍拍纪茹的手,叮嘱道:“不要再提这些闲言碎语了,做好差事要紧,少说话,多做事。”

“你自己也是,少惹是非。”冯司膳对纪莘道。

可后来纪莘终究是没做到。

纪莘醒来时,陈氿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眼下淡淡青黑,充分显示出他昨晚没睡好。

陈氿睡不好全是因为在生气,他故意让纪莘睡在地上,可是纪莘根本不在意,反倒是他自己辗转反侧了一夜。

他睡不着,还要听着床下纪莘均匀的呼吸声,能不气么?

纪莘无视陈氿的灼灼目光,翻个身闭上眼睛,只想沉溺在温馨的梦境里。

偏偏有人要煞风景,“醒了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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