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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5章

昏黄的灯光下,沈松庭坐在圆桌旁,他嘴角微微翘起,看着女儿赖在夫人怀里撒娇。

最后只是无奈,这孩子从小就不叫人省心,与其说闹腾,倒不如说是太粘人,又护怀。

真像个耍赖的小狗崽子,谁也拿她没办法。

至于沈熙真信誓旦旦的讲那‘学生’躲在草丛里故意吓唬她之事,沈松庭不信。

只以为是沈熙真受了惊吓,这才说了胡话。

官家虽年少,但却是老成之人,断不是那种会故意吓唬女眷的人。

沈松庭此人曾被评‘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便是说他这个人遇到事情时总是冷静观察,再靠深谋达成目标。

李承佑以为自己是靠着窦大人的说服才拉拢到这一员猛将,却不知沈松庭在先帝殡天那日就断定这位新帝必然能成事。

至于陈家等外戚不过是时间问题。

究其原因,只在李承佑的一个举动。

先帝病榻前,最先嘱咐了几位实权武将,又安抚宗室亲老,最后才是承恩公陈介甫。

沈松庭肃立一旁,他很快瞧见李承佑惶恐如羔羊,跌跌撞撞从门外奔来,踉跄着进门又扑通跪倒在地,哭着握住先帝的手。

先帝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

沈松庭盯着看了一会儿,心道,陈介甫有的苦头吃了。

作为唯一的继承人,在先帝临终前还记得演戏的三皇子,纵使手段稚嫩,但他只要继位后能分清一样东西就足够了。

那就是,谁是敌人,谁又是盟友?

此刻还能沉下心展示自己的孝顺,哭诉中让先帝确认继位正统性,他在防着谁呢?

不是陈介甫还能是谁?

这等人物定然不是一个会躲在草丛里吓唬女眷的人,官家哪里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沈松庭不过无奈一笑,便道:“熙真,既受了惊吓,明日便叫大夫来府里瞧瞧,开上几包安神汤,喝上几天才是。”

还被母亲搂在怀里的沈熙真身体一僵,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向她爹,抿唇坐起,从容的自己圆场,“其实也没受太多惊吓,父亲不必为我担心,我先回去了。”

冯氏嗔怪道:“这可不成,你父亲说是,得喝几包安神汤才是,受了惊吓可不是小事。”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沈熙真:......

......

翌日,沈熙真在母亲的注视下还是喝下了安神汤。

平日在侯府她的日程安排的很满。

早起后要去给蒋老夫人请安,听那些老侯爷的姨娘以及蒋云峥的弟妹叙话。

上午回正房处理侯府琐事,午时同蒋云峥一同用膳,午睡后看看书打发时间。

晚间有时同蒋云峥一起吃,有时一起去陪蒋老夫人吃。

离了那个环境,沈熙真才反应过来,其实每次去和蒋老夫人一起吃的时候都是蒋云峥对她不满的时候。

故意同老夫人一起用饭,让她难受。

但他惯爱做好人,即使好多次他笑眯眯说出令她难受的话来,但只要有蒋老夫人在旁边对比,他立刻又成了一个天大的好人。

“唉,”沈熙真叹口气,面露愁容,她之前怎么会那么蠢呢,蒋云峥愈来愈过分,她居然都没发现。

细细一想,其实早有预兆,只不过每次她发脾气都被蒋云峥温和的压下来,仿佛她是个无理取闹的人。

回沈府后,倒没有什么事情来做,但闲下来,反倒更容易胡思乱想。

一时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也有错,一时她又觉得蒋云峥真不是个东西。

她的胡思乱想没有多久,就被母亲打破了。

冯氏脸色铁青,狠狠一拍桌子,“和离!”

坐在冯氏身旁的大姐沈熙宁避开妹妹控诉的眼神,这也怪不得她,她嘴松啊。

尤其母亲一问,她哪里忍得住。

沈熙真的控诉辗转一番还是被母亲知晓了。

冯氏自然忍不了女儿再婆家受如此委屈。

或者说因为现下的境况,她才更不能让女儿继续留在南安侯府。

冯氏脸色难看,但还是耐下心拉着熙真的手,道:“熙真,你这次要听娘的。”

“若是你父亲还在朝中,我也不说这些,我知你与蒋云峥感情深厚,但他分明是那前倨后恭之辈,你叫我如何放心的下。”

“你父亲在朝中,自然有的是法子节制他,看在咱们家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对你如何,纵使有些磕碰也无碍,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可如今家中如此情况,蒋云峥又是这样的态度,你若留在侯府,受些冷待是小事,娘担心的是你有性命之忧啊!”

沈熙真倒吸一口冷气,她眼睛瞪的圆圆的,“娘,你怎么越说越严重了。”

冯氏叹口气,她抬手摸摸女儿的脸,“你这孩子就是太单纯了些,好了,此事就听娘的,你安心等着就是。”

沈熙真心头一跳,她犹豫道:“娘,如今家中情况不好,不如等父亲起复或二哥入朝后再谈呢。”

冯氏敏锐的察觉孩子有些不对劲,眯眼看向沈熙真。

沈熙真哂笑一声。

倒不是舍不得蒋云峥,只是,她的家底都在侯府呢,不拿回来,和离都不安心啊!

冯氏拍拍女儿的手,“娘也不多说你,你心中有数就好。”

“不必惧了他侯府,破船还有三根钉,你爹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做官等。”

沈熙真点点头,眼泪汪汪的看着母亲和大姐。

冯氏与沈熙宁的想法一样,夫妻之间有些磕绊是正常的,若说蒋云峥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什么大事,满朝堂看一看,又有几个好人,好人能高官厚禄吗?

找夫婿不能什么都想要,既要人家家底厚实不吃苦,又期盼人家有能耐会钻营,蒋云峥两样都占了,又怎么能期盼他还是个温和的好夫婿呢?

他能装一辈子也是他的能耐。

只不过是沈家遇了事,孩子受些委屈是一回事,可能有性命之忧又是另一回事了。

沈熙真琢磨着要回侯府将自己的家底拿回来,然后再提起和离的事,但东西实在多,可不是一次能拿干净的。

从陪嫁的金银首饰各色摆设到管家理事存下的银钱……

她的嫁妆侯府肯定会归还,但有些东西,以蒋云峥这狗东西的性格一定不会给。

沈熙真管家理事存下的那些银钱,说的好听是存,其实就是她贪的,只不过是在蒋云峥的支持下贪的。

蒋云峥这个人,在银钱上倒是能分得清,蒋老夫人可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母亲,他只是嫡长子又不是唯一的嫡子,但媳妇肯定是只有他一个夫君。

他让沈熙真贪钱,就是为了日后可以少分一些给几个弟弟。

沈熙真虽说恢复了记忆,可...什么也不会。

不是每个穿越者都能拿出东西来,她琢磨了好几天,也琢磨不出自己能干些什么赚钱的生意,还是把贪污的银钱偷偷转移了吧。

九月末,蒋云峥来接人了。

青年一身月牙白的长袍,他头戴银冠,高坐马上,“夫人,咱们走吧。”

沈熙真愣住,垂下头轻应了一声。

人会变的这么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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