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害怕是假的。
尤其是在这么一个比寻常人更危险,更警觉,更审慎,深不可测又恶名昭著的人面前,池萤几乎紧张到呼吸不畅,无所适从。
好在昭王没再为难她,只温声道:“今日王妃也受了惊吓,早些回去休息吧。”
池萤当即如释重负:“谢殿下。”
可昭王分明听出,她尾音中藏着一丝极易辨认的松快。
池萤俯身告退,往府门内走去。
只是这一路却觉如芒刺背,像被一道实质的目光牢牢锁住,沉沉压迫着脊背,迫得她不得不加快脚步。
回到漱玉斋,屋里的丫鬟见她一身血污,都吓得花容失色。
芳春姑姑听闻她与昭王今日遇刺,更是满脸惊骇,赶忙取了金疮药来,替她上药包扎。
池萤伤在脖颈,哪怕伤口不深,也瞧得人心惊肉跳,“王妃的耳坠都断了。”
池萤下意识摸了摸耳垂,想起那一箭擦过耳下时的轻微脆响,猜测便是那时断裂的。
芳春将那仅剩半截的耳坠取下来,收进妆奁。
心疼之余,面上也难掩诧异:“王妃是说,殿下不光安然无恙,还亲手射杀了那名刺客首领,这耳坠也是殿下射断的?”
池萤隐去当时惊险,将今日之事简单说了,在芳春听来,倒像是王妃遭刺客挟持,殿下不受威胁,英雄救美的故事。
“这么说,殿下的伤应该痊愈了。”
池萤若有所思:“殿下既能行动自如,想必已无大碍吧。”
芳春一怔,以为王妃误会了什么,赶忙解释道:“殿下先前的确受了重伤,否则也不会缺席大婚,王妃莫要多想……”
她也犯了难,毕竟王妃才嫁进来三日,告知她真相,恐把人吓着,可若不说,又难以解释自家殿下为何连婚仪都不能到场,至今还与王妃分居两处。
思来想去,芳春还是如实相告:“那日是娘娘神智不太清醒,误把殿下认成谋害定王殿下的凶手,一时失控,刺伤了殿下……”
池萤微微错愕,难怪芳春姑姑三缄其口,没想到竟是庄妃娘娘。
庄妃的癔症竟已严重到如此地步,连自己的儿子也认不出么?
芳春没敢告诉她的是,倘若娘娘手中的烛台再偏半寸,伤及心脉,昭王殿下便是神仙下凡也难救回了。
外头都传殿下伤重难治,的确也没有说错。
偏偏娘娘每回癔症发作,昭王殿下都任由她动手,满身鲜血亦含笑接纳,不准任何人阻拦。
若非这回实在伤得太重,他们做下人的想尽办法也要劝殿下完婚的,娘娘看到他们夫妻恩爱和睦,欣慰之下,说不准病症也能有所好转。
池萤留意她的表情,猜测昭王应该伤得不轻,可她今日亲眼见过昭王,那人绝非时日无多的样子。
或许这就是世人常说的“祸害遗千年”吧。
想起成贤街惊心动魄的那一箭,马车内男人好整以暇的神情,池萤脸色泛白,手指也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昭王不死,她要如何全身而退呢。
香琴和宝扇今日都惊吓过度,池萤叫她们回房休息,让芳春姑姑伺候她沐浴。
芳春见她满脸愁容,以为她是害怕庄妃的病情,宽慰道:“王妃莫怕,娘娘偶尔是不大清醒,可身边护卫众多,就算癔症发作,也不会伤害到您的。”
池萤心道,昭王不就被她误伤了么。
难道是因为眼盲,没能及时避开?
池萤心中这样想,却不好宣之于口,只道:“我并无此意,只是有些担心母妃和殿下。”
芳春姑姑唇角含笑,倍感欣慰。
王妃不光生得美,性子也是极为温婉和善,这回大婚终究是昭王府有失礼数,可王妃全无埋怨,总是这副温言细语的模样,哪怕今日因殿下受到无妄之灾,也没有露出半点不悦的表情。
芳春愧疚之外,对她又多几分怜惜。
手指捻了些花露,细细抹上王妃的乌发,芳春垂眸打量她清丽动人的眉眼、妩媚天成的身段,雪肤红唇,玉臂纤腰,真是无一处不婀娜,无一处不动人心魄。
可惜殿下眼盲,见不到王妃的美貌。
不过王妃的嗓音也好听,细细柔柔的,像炉子里温着的梨花酒,清透的香裹着花瓣的软,听得人耳根都酥了半边。
光听这声音,也知是个美人。
芳春替她通着发,笑问道:“王妃今日见着殿下,感觉如何?”
池萤双颊被净室的水雾熏得绯红,这模样倒真像极了羞赧。
“殿下……清贵端方,俊美无俦。”
她拣了些漂亮话说,芳春姑姑果然心花怒放:“可不是,大晋历来的君王无不是龙章凤姿、丰神俊朗,庄妃娘娘年轻时更是有倾城之姿,殿下与定王殿下都是顶好的相貌,咱们殿下即便伤了眼睛,也依旧面如冠玉,矜贵出尘,且殿下为人良善,绝对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
池萤垂头默然。
相貌俊朗她认,至于这“为人良善”……未免太过牵强。
倘若不是亲眼看到那刺客被他一箭射穿脖颈,成贤街尸首横陈,她或许也会被他清隽朗润的外表所蒙蔽吧。
见王妃美目微怔,芳春姑姑忙解释:“外头传言作不得真,殿下所杀之人无不是奸邪大恶之徒。”
虽说她一介仆妇断不可妄议储位之争,可芳春姑姑也不愿让王妃误解自家殿下的为人,压声道:“当今陛下皇子众多,明争暗斗难免,我们殿下便是为此伤了眼睛,定王殿下更是……”
说到伤心处,芳春叹息:“谣言兵不血刃,也能毁了一个人,殿下这些年过得不易,庄妃娘娘又久病缠身,好在如今您来了,殿下总算有人相伴了。”
池萤抿紧唇瓣,心虚地低下头。
芳春只当她羞,心想也是时候请殿下回漱玉斋住了,夫人温顺和善,她自然愿意玉成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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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归楼底,王府暗牢。
浓稠的血腥气裹挟着阴冷的铁锈味,铺天盖地笼罩在昏暗潮湿的刑房。
刑架上三名刺客早已血肉淋漓,飞溅的皮肉粘连在湿冷的墙壁上,惨叫声此起彼伏,投射在青砖上的残缺阴影扭曲乱颤,宛若地狱恶鬼剧烈挣扎。
晏雪摧摘下拇指的青玉扳指,放置一边,从刑桌上挑出一把寒芒毕露的剔骨刀,循声行至刺客面前。
那剔骨刀在他手中宛如艺术品,刀刃慢条斯理地沿着血淋淋的皮肉寸寸挪移,找到一些特殊的穴位,在受刑人剧烈的颤抖之下,刀尖刺入,由浅至深,缓慢扭转。
耳边霎时响起刺客撕心裂肺的哀嚎,铁链震得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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