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的门被无声推开。

阿萝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襦裙，妆容简单，眉眼间带着一种慵懒又锐利的风情。看到白雪霁，她非但没有丝毫惊讶或敌意，反而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她。

“白娘子，久仰大名。”阿萝自顾自地在白雪霁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薛相藏得可真深，不过嘛，我早就知道，他留着我，全是因为这张脸像你。”

她托着腮，看着白雪霁，笑嘻嘻地，“要知道，他抱着我，嘴里喊的都是雪儿、雪儿，真肉麻。”

白雪霁眉头微微蹙起，她避开这个话题，单刀直入：“荣安郡主府宴会那晚，你去做什么？”

阿萝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盛：“别太自以为是哦。那晚，我可没把你放在眼里。”她歪着头，眼神飘忽，“我去杀的是另一个人。那天长街惊马，那辆看着很稳的马车里，坐着的可不是活人哦。”

白雪霁想起那晚长街却有两辆马车失控。其中一辆是自己的，另一辆一辆马夫稳重、将车稳住了，没曾想居然如此巧合，里面坐着的人竟然与阿萝有关。

“那人是谁？”白雪霁追问。

阿萝咯咯笑起来：“才不告诉你！你去问你的薛相呀？”她挑衅地看着白雪霁，“怎么，他不知道你来找我吗？”

“我来找你，与他无关。”白雪霁直视阿萝，一字一顿，“我是为夏翊。建元四年，死在北疆的夏翊将军。当年，他在军营收留过你。”

“夏……翊？”阿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收缩，仿佛被这个名字狠狠刺了一下。那些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汹涌而至：风雪夜，那个高大的男人将她从死人堆里抱出来，给她热汤；他粗糙的大手笨拙地给她梳头；他笑着说起“我家也有个像你这么大的丫头，叫小棠儿”……可紧接着，是无数次将毒药混入他的饭食，看着他毫无防备地吃下……

阿萝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她死死盯住白雪霁，声音陡然拔高，激动道：“是你！你就是那个棠丫头！”

“是我！”白雪霁眼中恨意翻涌，“果然是你！是你毒死夏叔的！”

“我没有！”阿萝尖声反驳，情绪失控，“那药毒不死人！只会让他手脚发软，使不上劲！我没想他死！我都……我都想收手了！”她眼中忽然涌起浓烈的怨恨和嫉妒，指着白雪霁，“是因为你！都怪你！”

白雪霁不解：“怪我什么？”

“我本来都想放过他了！我都想违背命令了！”阿萝激动地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可他偏偏……偏偏不肯把那东西给我！”

白雪霁蹙眉：“什么东西？”

阿萝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团东西，狠狠拍在桌上！那是一团缠绕在一起、早已褪色发旧的红线，依稀能看出曾经是个平安结的形状。

白雪霁瞪大眼睛，那是她亲手编了送给夏翊的平安结！

“还给我！”白雪霁猛地站起，扑上去就要抢夺。

阿萝反应极快，一把将红线收回手心，同时另一只手猛地推向白雪霁，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茶杯被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门外的护卫听到动静，立刻警觉地询问：“阿萝姑娘，可是有事？”

白雪霁心头一紧，知道不能再纠缠。她狠狠推开阿萝，最后看了一眼她手中紧握的平安结，咬牙低声道：“疯子！”随后，从暗门退出了雅间。

阿萝坐在地上，看着白雪霁仓促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心里那团红线，脸上又慢慢浮起那种极其诡异、又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

****

白雪霁带着一肚子火气和未能拿回平安结的遗憾回到白宅。刚踏入前院，脚步却顿住了。

前厅灯火通明，竟摆着一桌精致的席面。薛桧之一身家常的素色锦袍，正坐在主位，静静地看着她。

白雪霁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强作镇定，走过去坐下：“桧之？你怎么来了？还摆下这席面？有什么喜事吗？”

薛桧之看着她，眼中的光亮在她问出这句话后，倏地黯淡下去。他垂下眼，声音有些低哑：“今日，是我的生辰。”

白雪霁一怔，随即恍然，一股愧疚涌上心头。

云垠村时，苏小娘每年都会给薛桧之庆生。热闹过后，他总会偷偷溜出来，怀里揣着好吃的糕点果子，在村后的小竹林边找到她。两人并肩坐着，看着月光洒在溪水上，听着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分食那些甜食那时小小的白雪霁，多希望天天都是薛桧之的生日。

而如今，她已不是那个吃不饱的小丫头，他也不再是那个需要看人脸色的小男孩。可那些溪边的月光、竹林的清风、还有糕点香气，却又仿佛还在昨日。

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酸涩，“对不住，我忘了。”随即又疑惑，“既是生辰，为何不在相府庆贺？”

薛桧之苦笑一声，“自打我记在崔氏名下，生辰便被改成了嫡母选定的吉日。谁还记得，今日才是我娘生我的日子？”他抬眼看向白雪霁，眼神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孤寂，“自我娘死后，再无人……为我庆生了。”

白雪霁心头被狠狠刺了一下。她看着眼前位极人臣却满身孤寂的薛桧之，心中五味杂陈。她沉默片刻，最终举起手边的酒杯，看向薛桧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桧之，生辰安康。”说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薛桧之看着她，眼中瞬间亮起的光彩几乎要溢出来。他也端起酒杯饮尽，随即又为她和自己满上。两人推杯换盏，回忆着云荒村的点滴。酒意渐浓，薛桧之望着烛光下白雪霁清丽的脸庞，眼神渐渐迷离。

他忽而倾身向前，越过桌面，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脸颊。

白雪霁下意识地偏头躲开。

****

薛桧之的手僵在半空，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带着自嘲和悲凉：“果然，你也嫌我脏，是吗？”

“你什么意思？”白雪霁抬眼看他。

薛桧之猛地站起身，身体微微摇晃，他盯着白雪霁，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痛苦：“阿萝没有告诉你吗？告诉你我在乾国那三年，是怎么爬回来的？告诉你那些人是怎么对我的！”

白雪霁脸色瞬间煞白！他果然知道她见了阿萝！他为什么不阻止？他到底想干什么？

薛桧之看着她震惊的表情，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疯狂：“雪儿，你休想骗我。”话音未落，他猛地俯身，一手扣住白雪霁的后颈，带着浓烈酒气的唇狠狠压了下来！

白雪霁又惊又怒，奋力挣扎。她没想到看似文弱的薛桧之，此刻力气竟大得惊人！她用力推拒，指甲划过他的手臂。薛桧之吃痛，却不肯松手，反而将她箍得更紧。混乱中，白雪霁感到下唇一阵刺痛，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他竟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竟被他咬破了！

“唔！”她闷哼一声，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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