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地,昃离渊,见垣崖上。
山崖怪石嶙峋,枯萎的藤蔓蜿蜒而过,如同密结的网,用力缠住石柱,皱褶层叠,狰狞诡谲。
风声萧索,月华透亮。枯叶落了一地,抬脚踩过便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身着织金玄袍的年轻男子从崖洞缓步走出,他长发半披,未束冠,一头长发打着卷,显得格外凌乱。
忽来一阵山风吹开他额前的碎发,这男子眼眸微动,瞳色并不相同,左边青褐如远黛,右边却是赤红如榴火。
他走动间,身上的一块腰牌也随之晃动,露出刻有君印的那一面。
此人便是昃离魔君——觉生憾,天生就有一双殊异的眼瞳。
觉生憾往外走出几步,察觉什么,长眉微蹙,视线看向一根锥形的石柱。
而后,他轻拂衣袍,打出一道没什么威力的风团,将偷偷摸摸躲在暗处的人逼了出来。
看见不情不愿显出身形的人时,觉生憾微不可查地愣了一下,意外道:“心微?”
被唤做“心微”的女子低着头,抿了抿唇,发现自己的行踪被察觉,才垂头丧气地从石柱后走出来,脸上神情瞧着很是郁闷。
她不开口,他却不能跟她僵持着。
山间夜凉,觉生憾走近,替她拢好稍显宽大的外袍,先开口问:“怎么来找我也不出声,反而躲在一旁?”
“冰床上睡着的人是无忧么?”心微盯着他看了片刻,才指了指山洞,慢吞吞道。
他干脆地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无忧。”
觉生憾本体乃是昃离渊一处险绝深潭生长千年的苦悲树藤,而无忧,则是他的同枝弟弟。
百年前无忧因受渊罅所伤,陷入沉睡,至今未醒。
“可是……”心微眼中满是茫然,她伸手握住自己的手腕,以指腹摩挲腕间的印记,低声喃喃,“言月,我看他的第一眼,便觉得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涌上心头。你说你是在裂口中捡到我的,对于我的过去,当真没有一点法子能找回来么?”
“为何非要执着于过去?”
觉生憾闻言,执起她的双手拢在掌心,眼中满是温柔:“心微,你相信我吗?我绝不会伤害你什么。那些记忆你若能记起,我自然欢喜,可如果记不起来,也没必要勉强。”
心微眉头紧皱,执着道:“可言月,我、我有一种感觉,我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只要一去想,努力去回想,头又会开始痛起来,可那应该是我必须要想起来的过去。”
“你的身子养了百年才堪堪好了一些,若是为了不太要紧的过去,而心生烦闷,累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觉生憾轻声道,“别想这些了,我陪你回去休息,好吗?”
心微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见他眼中神色,最后还是咽下。
她转而问起近些日子以来宫人们都在议论的事,缓缓问:“以临王城的事,你真的不用理会?”
“以临的事,自然有其余两位魔君操心,我去做什么?”觉生憾神色轻松,若无其事道。
“可魔尊实力深不可测,你去帮一帮,他们也会轻松许多。”
他道:“破局重点不在魔界——”
心微不禁追问:“嗯?此话何意?”
“神尊大人确实是如此说的。可能这破局之人在魔界之外吧……左右不会出什么大事,且安心罢。”觉生憾笑了笑,余光往渐行渐远的山崖撇去一眼,眼底划过一丝怅然,转瞬即逝。
与此同时,妖荒青丘大泽的妖君府内。
“哎呀,我说二哥,过几日我可是要旬考的!这别的缺席还能拿个借口搪塞过去,‘问道阁一试’可是逃了这一回,往后得空一定要补上去的。”
开口的人正是陆吾这一代弟子中行三的妩黛,她并未着陆吾的天水长袍,而是穿了件质地细腻的芙蓉裙裳,身后露出三条毛茸茸的红狐尾巴,晃来晃去。
她蹙起眉,声音放软,眨巴眨巴眼对着面前的的人说道:“二哥你就行行好,放小妹我回山吧。好嘛好嘛,二哥!”
苏明生笑了笑,懒懒散散地倚着长椅,眼眸正下各有一颗泛红的泪痣,瞧着风情万种。
他捻起琉璃盏盛着的葡萄,慢条斯理地剥开,笑意更甚:“怕什么,人沈时微不还在云梦大泽扣着么?怎的,为兄昨夜才说不会帮你去捞陆吾这位大师兄,你转头就要回十四洲通风报信?”
“大师兄的事哪有这么重要?左右饮熙姐姐不可能对她一手养大的人狠心做什么。现如今,旬考在小妹我眼中,才是最最要紧的大事!”妩黛反驳道。
这话没撒谎,她还真不担心沈时微的安危。夸张了说,她这个青丘少主在云梦大泽出了什么事,沈时微都不可能有什么危险。
“二哥,你不能明弦尊者一回罗浮,你就逮着我来欺负啊!我又不能帮你把明弦尊者请回来,我劝你把小妹我好生送回陆吾,不然我就去找大姐了。”妩黛见服软没用,神情收放自如,转而双手撑腰,语带威胁,和刚刚眼巴巴撒娇的人完全两副样子。
苏明生一听,差点呛到自己,险些将手里的葡萄掉去地上,身后火红的尾巴摇来摇去。
他故做镇定地清了清嗓子:“跟明弦有什么关系?阿姐在闭关,别打扰到她——为兄留下你,自有打算。”
“什么打算?”
苏明生瞧她的架势,怕是没个让她信服的理由,她明个就能自己溜出去,便语重心长地道:“知晓沈时微为何会被关押么?”
妩黛略加思索,回:“不是说云梦大泽的神器差点被盗?饮熙姐姐为了查清楚来龙去脉,整个云梦泽都不得自由出入么。”
“那神器就差跟神兽璧水长在一起了,哪个不要命的敢去偷?饮熙打发外人的说辞你也信,欸。”苏明生将剥好的葡萄递给她。
“这些日子都在烦杂七杂八的事,根本懒得去想这件事啊,云梦大泽有大师兄负责,是大师兄传达不及时。”妩黛接过葡萄,咬了一口,眯眼笑了笑,“那会是什么事?能让饮熙姐姐大动干戈,甚至还要瞒下消息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吧。”
苏明生欣慰地点点头,慢慢道:“这不随便想想就能猜到了么?既然如此,还要离开青丘回陆吾去?多事之秋,为兄还是有些私心的。”
“妖王之位空悬,五大宗有关代盟主慕笥久的仙门决议也将要召开……看来小妹我一定得回去一趟,不过不是今日,先把大师兄捞出来再说。”
妩黛说完,心中便有了主意,眨了眨眼,抓起苏明生的衣袖:“二哥!就靠你的妖君印了!”
“……”
苏明生闻言,长叹一口气,无奈道:“当初真的是掉尾巴毛掉到精神不正常,才会把你送去陆吾学剑,这下给自己找麻烦了吧。”
妩黛反驳一句:“什么叫‘才会把我送去’?分明是小妹我被师尊救了,自己收拾行李追到陆吾去的。”
“要不是我长了个心眼,偷偷跟过去了,你差点被谢辞玉一剑斩成两半,引起青丘与陆吾两方的死战,要我再多说几遍么?”
妩黛想起这个早就被她抛去脑后的误会,笑笑不说话,只道:“好啦,小妹知晓二哥对我最好了。所以,大师兄的事二哥绝对不忍心袖手旁观的吧?”
苏明生嫌弃地从她手上拽回自己的袖子,自己这个小妹年纪小,比他足足小上几百岁。阿姐宠着,长老们惯着,他还能怎么办?只有被使唤的份呗。
可思来想去,他又想起有陆吾弟子在的时候,自家小妹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遇事素来是他这头刚刚听见消息,她那头便解决了。
苏明生叹道:“可小黛啊,我怎么听陆吾的那些小辈们说,你作为三师姐,可是陆吾诸位师弟师妹的榜样,靠谱得很,还要我来帮你?”
“……”有不花钱的打手能使唤,她为何要单打独斗?她又不傻。
当然这句话心知肚明就成,说出来就不好意思了。
妩黛摆出杀手锏,理直气壮撂下一句话:“一个字——行,快说。”
苏明生唉声叹气,随手揪起一条尾巴,顺了顺自己的尾巴毛,远远遥望皎洁的满月,应承下来:“行行行,天大地大,唯我地位最低。”
天穹挂着同样的一轮明月,月华底下的人却翻涌着不同的心绪。
晏府祠堂之前,祁桑推开门,屋里亮堂的烛光倾泻而出,可映入眼底的还有被光拉长的影子。
她看见晏淮鹤身下飘动的影子,纵然不过一晃眼便消失不见,但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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