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糜月跟着谢无恙走后不久,溪水旁便赶来了两位烬花宫弟子。
她们就是糜月钻出密道时时,不小心撞上的那两个小弟子 。
那时夜已深,她们担心小姑娘乱跑会遇见野兽,遂来附近寻找,结果不但没找到人,还在溪水边发现了几头狼尸。
“这剑痕似乎是隐剑宗的剑法……不好,附近有隐剑宗的人出没!”
“快回去禀告宫主!”
俩弟子匆匆离去。
殊不知此时,她们的宫主已经坐上了飞往东境的灵舟。
谢无恙独自坐在对面的蒲团上闭目打坐,程令飞和夏沥分坐在两侧,面面相觑。
心里都有一个相同的疑问:师叔不过外出了一趟,怎么就带回一个小姑娘?
程令飞时而好奇地看看糜月,时而看向正在闭眼休憩的师叔,想问又不敢。
那小姑娘的额头有烬花标识,明显是烬花宫的人。
师叔为何要把烬花宫的小孩带去隐剑宗?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八卦的欲望让他心里抓肝挠腮地痒。
从上灵舟后,谢无恙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神色如常,但程令飞莫名觉得,师叔此时的心情很差。
程令飞不敢去打扰他,只好转换目标,压低声音轻唤正扒在灵舟边缘看风景的糜月:“喂,小丫头~”
糜月看着天边逐渐远去的琼山,心下正有些许离家的惆怅,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程令飞是在叫她。
小姑娘慢悠悠地转过头,程令飞从她圆鼓的包子侧脸上看到明显的不耐烦。
程令飞伸手入兜,翻了半天,从乾坤袋里翻出了一块用油纸包的小方糖,朝她笑嘻嘻地扬眉道:“想吃糖吗?”
糜月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哄小孩呢?
小孩子爱吃糖是天性,糜月想到自己此时扮演的身份,只好收起嫌弃,故作乖巧地上前拿过他手里的糖块:“谢谢叔叔。”
叔……
程令飞噎了一下,纠正她:“我叫程令飞,你叫我哥哥就行,”又指了指旁边身穿利落短衫的年轻女修,“她叫夏沥,你可以叫她姐姐。”
糜月点点头,手指灵活地拨开糖衣,把麦芽方糖放进嘴里。
很淳朴的甜味,倒是让她的心情好了一点。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小姑娘吃着糖块,奶声奶气地问。
“去东洲,隐剑宗。”
程令飞暗自啧啧,这小姑娘连去哪儿都不知道,就被他师叔给拐来了?
“那你们为什么来琼山呀?”糜月趁机打探。
“我们是想来买一味叫转星木的木材,在铸剑大典上煅剑用。”
前日一早他们就到达了西境,从游商手中买到了两块转星木,事情办妥,晚上他和师姐张罗着要吃夜宵,师叔独自出了门,结果两刻钟后就带回了这个小姑娘。
小姑娘的语气天真无邪,程令飞没什么防备就把他们此行的目的抖露了出来。
糜月眨了眨眼,原来他们此行并非是对烬花宫有什么图谋,而是来找转星木的。
西境群山环绕,生长着许多奇花异木,转星木便是只生长在西境群山里的珍贵木材,其质地坚硬不输玄铁,是锻剑的一味绝佳材料。许多剑修都专程来到西境十八洲购买这味转星木。
糜月心下猜测,这俩小孩唤谢无恙师叔,许是隐剑宗掌门的徒弟,小辈们想用转星木煅剑,又不敢随意踏足烬花宫的领地,便拉上能撑腰的长辈作陪。
“不知为何转星木的价格忽然水涨船高,这么一小块就要数千灵石,还有价无市,真是怪事……”
程令飞挠头自言自语,小小的一块木头,几乎把他存了多年的私房钱全掏空了。
听他这一说,糜月才忽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她听说转星木能养气血,命人四处搜罗转星木做了许多家具,光泡脚桶就做了十套。
虽然不见得有什么特殊效果,但在容貌和身体上,她一向舍得折腾。
“哎总算出了烬花宫的地界,可憋死我了……”
程令飞扬手把面罩给摘了,露出了还算俊俏的一张脸。
糜月表示,小二说得挺对,实属没必要。
她们烬花宫找侍宫双修,也是有要求的,一般俊俏的还不行,得要特别俊俏的,修为亦不能低,不然对修炼也无助益。
糜月瞄了一眼正在打坐的谢无恙,紧闭的睫毛似鸦羽,耳侧的墨发随风微动,扫过高挺的鼻梁和清冷感十足的颌角,仿若仙人之姿……也就长成他这样的才能勉强够格吧。
但糜月深知不能被此人的外表蛊惑,这人的心肝可是黑透了!
她低头整理了下裙子,还在心疼,这料子整个西境都找不出十条来,就这么少了大半截。
糜月恶狠狠地想,等她找到功法恢复原身,不但要灭了隐剑宗,抄了他们的宗库,还要把谢无恙抓住关起来,让他每天给自己缝裙子,缝了拆拆了缝,让他十根手指都扎了针眼,方能消了这口恶气。
夏沥顺着她理裙子的动作,发现这小姑娘穿得轻薄,这灵舟上风大,于是朝她招了下手,示意她来自己身边坐。
糜月犹豫了下,提裙过去在她身边落座。
“小丫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月月。”
话音落,某个心无旁骛专注打坐的人眉心一跳,缓缓睁开眼。
那道视线存在感强烈,糜月乌黑的杏眼转了转,很心虚地忙补了一句:“我娘就是这么叫我的。”
隐剑宗难得有这么可爱软糯的小姑娘,夏沥连嗓音都不自觉地轻下来:“很好记的名字。”
随后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件披风围在她身上,“月月,现在离隐剑宗尚远,你若是累了,就靠着我睡一会儿。”
糜月这一晚上先是莫名其妙腹痛昏厥,钻密道落跑,又是被小石子硌脚,差点被野狼围攻,简直比真乞儿还惨。
她虽不喜和陌生人近身接触,可眼下实在又累又困,许是剑宗弟子都不爱涂脂抹粉,夏沥身上只有淡淡的皂叶香,糜月并不讨厌。
于是渐渐歪倒在夏沥肩头,把她当成了人肉靠垫。
面对夏沥,小姑娘倒是不怕生了,竟靠在她怀中打起了瞌睡。
谢无恙无声收回视线。
宽大的袖口遮住了他的手掌,玉白的指腹正揉捻着一颗光滑玉润的青玉珠子。
这颗定元珠沾过糜月的血,能感应到她所在的方向,指引位置。
如糜月猜想,他这一趟只是陪小辈们来采购些煅剑原料,并不想节外生枝,但是昨夜亥时,他发现这颗定元珠忽然停止运转了,珠子上沾染的气息无端从琼山之巅消失了。
所以他才会临时出门,想去琼山探听下情况,意外救下了这个小丫头。
程令飞和夏沥分辨不出烬花宫普通相纹和嫡系相纹的区别,但他认得。
加上这小丫头与她年幼时像极了的面容,谢无恙自然而然地得出结论——
糜月不知跟谁相好有了个孩子,如今抛弃亲生女儿,死遁无踪。
比起她为何要抛弃亲生女儿,谢无恙更在意的是,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她的那位侍宫,沈灵淇?
谢无恙思忖片刻,旋即把这个猜测否决。
这孩子若是她和沈灵淇所出,烬花宫不可能让她流落在外。
这孩子的生父大概见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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