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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第五十七章 恩淡薄

一出门,沈明枳就见一身官袍依然整齐的郇寰踩着月光火色急步而来。

“你不是值夜,怎么回来了?”

郇寰踏上台阶,站在沈明枳身边,一瞥刚刚阖上的房门,“陶郎中在,我就临时与他换了班——她怎么样?”

“万幸。”

郇寰冷冷道:“万幸她不必死了。”

沈明枳拂袖走下台阶,“让她好好休息吧。”

郇寰再看了房门一眼,也追了下来,“那畜生人呢?”

“楼家接走了。”

郇寰思忖片刻,“既然事情没有宣扬出来,楼复是楼宥维的孙子,菁明书院去不得,楼家门也登不得,不过我明日可以找楼宥谦,他们得罪了魏王,想来也不愿再在这个时候开罪于我。”

“与楼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杖变成十杖,家规再森严,他们也不会打死楼复。”

郇寰定定看沈明枳一眼,本想说“我不会打死郇毓”,但话到嘴边就变了:“但他们会把楼复关得更久些。”

“关到九月以后婚礼结束?”

“你想说‘治标不治本’?确实,只要心思不死,就算是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依然会有伤风败俗之事。”

沈明枳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声音森冷:“所以,还不如打死楼复。”

一息。

两息。

三息。

郇寰错开视线,“我找个时候亲自与他谈谈吧。”

沈明枳垂眸,不多言语,和郇寰并肩走出了郇三娘的小院,快到侯府旧书房时,沈明枳开口:“我听说长宁很早怀了身孕,但一直藏着,没有告诉朝廷。”

“从哪儿听说的?我并不知此事。”

沈明枳在书房台阶前止步,嗓音无波无澜:“坊间传的,不过七、八个月,肚子却像已经要有九、十个月,人说,也许是双生。”

郇寰一凛,平复下心里的惊涛骇浪,淡定道:“或许吧,我明日去王府问问。”

沈明枳不辨喜怒地轻笑一声,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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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宪赏脸,梅心我荣幸至极。”梅如故一身月白色长袍,抱臂从阁楼上踱下来,笑时尽是长安风流。可他总归上了年纪,又接连遭了几番大病,露天的风卷进来,直如要将他随着这道皎月一同收回天际。

管家朝梅如故告礼,提起临窗小几上早已温好的清茶给柳曦既倒上一碗,这才躬身退下带上房门。

“坐?”

柳曦既顺着梅如故的意思,与之对坐。他并不端茶,也不与之对视,只看着木几案板上的几道浅浅的剐蹭痕迹问:“又有何事?”

梅如故笑道:“柳大人果然通透,上回弹劾郑藩虢以狄养兵并不完全算我托你办事,所以你欠我的这个人情还没还够。”

柳曦既喝一口茶。

“你也早就听说了,义律大妃怀了身孕,算起来现已有七个多月,圣上很高兴,连带着后宫里赵王的生母也重掌尊荣,离皇后之位只差临门一脚。这么一算,郑藩虢告老,魏王败了一局,赵王损了张家体面,却用义律大妃肚子里这一胎功过相抵,现在寇氏得意,寇家还要和永定侯联姻,这一役最终还是大获全胜。”

柳曦既道:“你想收拾滕家。”

梅如故笑出声:“你果然最懂我。”

柳曦既垂眸掩睫,并不接话。

梅如故也不管柳曦既神色里的冷淡,颇有兴致地说:“把柄我都找好了。去年收拾鄢汝言,连带着苏德惜一家也翻了塘,鲁国长公主按圣上的意思要从苏家兼并的田亩里掀起一案,却被赵王派搅和了。同时,浙江改稻为桑的风浪也莫名其妙被压了下去,圣上的这一盘棋都废了,心里正窝火着,这正是出手的好时候。”

“你想让察院上书弹劾永定侯私圈子粒田大肆敛财。”

“不错。圣上给他们封侯,没有直接赏赐土地,只是圈了子粒田的份额,让这一部分田产免于赋税,但究竟是哪一部分,户部并不清楚,圣上不明示,他们也不敢过于清楚。滕家人聪明,就把原本集中在一处的子粒田分撒出去,江南、江西、淮海、山东,京畿之外各处富庶州县都有飞撒,户部不管,当地官府不敢,便只能仍由其胡乱填报,以至于仅江西道临川府一地他们家就有千亩良田不纳赋税。”

柳曦既微一摇头:“这不够。”

梅如故一笑:“确实,光靠这个就想扳倒他们根本不够。子粒田不纳赋税,但一州一县要上缴户部的赋税定额不会减少,滕家不交的钱就要平摊到百姓头上,地力有限而追逼无限,百姓要么卖身为佃,要么自愿赠田、给滕家缴税,虽然与佃户没什么区别,都是在与朝廷争财,但滕家定的赋额比朝廷低,揽尽民心只是时间问题,何况他们军功起家,在行伍里颇有声望,又要钱、又有兵,还要民心,定他们一个意欲谋反不为过吧?”

柳曦既依然道:“这不够。”

梅如故笑出几分悚然:“但现在滕家要与寇家联姻,这就够了。收拾滕家的本质是杀鸡儆猴,是让那些门阀大族乖乖听话,同时又平衡了双王党争的局面,圣上早就想杀人,只是苦于无人给他递刀。你都察院又何妨当一次白刃呢?上回得罪魏王,这次再得罪赵王,正好显得你们御史刚正无私、一心为君。”

柳曦既阖眼,片刻他睁开眼睛起身,“君恩淡薄,天意难测,梅如故,你早点收手吧。”

梅如故盘腿坐着,出声喊住他:“柳曦既,我若劝你收手,你会收吗?”

柳曦既不答,只推门走入夜色。

**

一挑开帘子,檐下挂着的一对翠蓝羽的鹦鹉就齐声叫了起来:“哥哥,哥哥!”

郇寰被吓了一跳,赵王“哈哈”讪笑,拉着郇寰绕开这对活祖宗:“长英的宠儿,一只叫红胜火,一只叫绿如蓝,早上挂我这儿的,那叫一个聒噪。前些天她一直问阿柔什么是纺车、什么是织机,难缠,今天得空她们姑嫂就出门体察民情去了。”

郇寰无奈一笑,正见前方回廊转角冲出了寇一爵的身影,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这里奔来,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他身上喷薄着的怒火,赵王刚要出声一拦,就见一个拳头飞了过来,郇寰闪身一躲,但顾及着廊道狭小、施展不开,寇一爵的拳头便擦着他的肩膀划了过去。

“郇寰你混蛋!”

郇寰的左肩在岭南时受过伤,哪怕多年过去皮肉已经养好,但寇一爵这一拳头来势汹汹,还是把他砸得倒吸一口凉气。

赵王浑身一震,连忙上来劝架,但他根本不敢近身,甫一近身便不慎绊倒了正四处躲避着的郇寰,郇寰的脚一勾,把张牙舞爪的寇一爵也一起带到了地上。寇一爵爆喊一声,骑上郇寰,雨点般的拳头就要招呼上脸,可快要碰上郇寰脸颊时又被郇寰手上的力道逼得转弯,最终砸在了郇寰的肩膀。

“寇一爵!你住手!来人!快给我来人!”

郇寰也被激怒了,猛地一推寇一爵,翻身把他掀在了地上,只听一声脆响,寇一爵的左手刚一撑地,他整张脸就被骨头断裂的剧痛刺激得五官挪位。

赵王拉起郇寰,一旁赶来的王府护卫则扶起赤红双眼的寇一爵,寇一爵坐在阑干上咬牙切齿再骂了一声:“混蛋!”

“你才混蛋!”郇寰轻拂开赵王的手,一甩袖子讥讽问:“你背地里是怎么阴我的?嗯?现在是滕家找你退的婚,又想将这一桩也算到我头上?”

“若非你和滕文慧乱说!”

郇寰冷笑:“用你的话来说,她不过一个女人。要和你退婚的是永定侯!右副都御史裴继登当廷弹劾!子粒田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永定侯一家子自身难保!他们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是因为要你寇家联姻,这才被魏王算计上了。寇一爵,你是脑子被驴踢过了么,来找我的麻烦来找死!”

寇一爵狂笑:“是谁的脑子被驴踢了?滕家就是因为子粒田的把柄捏在都察院手里,这才找上我们要求王府的庇佑!魏王何时不能算计?这裴暄就是他的人!裴丰息敢打我的脸也是魏王授意!等我们两家变一家,这子粒田的事情还可以栽在寇家的头上,他们是没脑子要现在动手打草惊蛇?你和什么女人不能说话?你和女人不能说什么话?你心里没点数吗!让滕家对我起疑是自毁长城,出来事情他们更该一条路走到黑,怎么会想到与我退婚!郇寰你的脑子才被驴踢了吧!”

“原来如此。”郇寰嗤笑:“原来你是因为被人退婚丢脸才来没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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