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雷电交织而成的巨大流涡顷刻消失了,一时间这照雪坡上风雾更加浑浊,程净竹瞥了一眼阿姮脚边断裂的金尺,见天极观主如临大敌似的掏出怀中狂响的本命师刀便要掐诀结印,他淡色的唇轻启:
“观主,最好别惹她。”
天极观主脸色一沉,他这一生也算见过诸般妖魔,但没有哪一个能够逃得了这天极观祖师亲传下来的金尺所引的天雷。
天雷是一切妖魔鬼怪的大劫。
天都繁华,不但是凡人挤破头想去的地方,也是那些贪婪成性的妖庵流连忘返之地,金尺乃是祖师遗物,天极观主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请出,再难维的妖庵,只要身受金尺所降下的天雷,必会被打出原
形。
可金尺竟然断了……还是被这妖邪轻易折断!
天极观主双指结印点于双目,只见那红衣女子身上红雾缭绕,一副身躯隐隐闪动粼粼水泽,却又不像水鬼,细看之下,也不太像是水妖。
天极观主一度觉得自己的法眼失效,可他转过脸,看向她身边那披着皂纱的女子在他的法眼之中全然显露一副透明的水相,显然是个水鬼!
“她分明是个妖物,你这上清紫霄宫的弟子,竟然拦我?”天极观主看向那黑衣少年横在他面前的银白法绳,神情肃冷。
程净竹抬眸对上他的审视,随手将法绳收回,言辞平淡:“观主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你打不过她。”
少年惜字如金,天极观主却听出他弦外之音,显然这不过只是他的一句提醒,若观主真要跑上去为祖师的金尺报仇,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天极观主倒也并未被少年这直白的意思惹怒,心中也明白他所言应该不假,毕竟,那女妖连他天极观祖师的金尺都轻易折断了。
一山鬼物未除,如今又有如此妖邪现身,借道们不禁神情凝重,那岐泽皇帝娄玄英在光罩中见天极观主迟迟不动,他不由沉声喊道:“虚存!你难道就这些本事?朕奉你为国师,还将紫芽托付于你做徒
儿,你莫非要眼看着朕,看着紫芽为鬼怪所害?"
天极观主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只觉风雾忽然更浓更浊,原是那半空中的璇红回过神来,她听到娄玄英的声音,刺激得她军身浓黑的气流大张,没有了天雷的阻碍,浊黑的气流瞬息将这片天地吞噬,“众弟子听令!结阵!”
天极观主迅速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天极观弟子虽已无法看清彼此,却凭着默契同时动作,找准位置,扎开马步,画符念咒,瞬间飞出金光道道,盘旋于上空结成一个巨大的金光法阵。
“诛妖伏鬼大阵!”
那游方的白胡子老道立即认出那符文繁复的阵法,立即招呼周围僧道:“来来来!诸位玄友,快随我助天极观一臂之力!”阿姮也认出这阵法,在不枯谷中那三个女冠也用过,只是那三名女冠势单力薄,远不如此时这阵法声势滔天。
霖娘身负元真夫人的法宝这回也依旧没感到什么不适,但见阿姮脸色难看,她立即上去抓住阿妇的手,正要说些什么,却见被道道金光撑开的浓黑气流深处,金色的符文率先从转动的阵法中压向内丹损毁,气若游丝的晓雨。
春梁扑了上去。
电光火石,霖娘猛然捡起地上一截断掉的金尺,奋力扔出去,水波推着金尺穿过重重雾气疾驰而去,恰与金色的符文相撞,电光滋滋闪烁,金芒顿时消弭。阿姮晃了一下发疼的脑袋,一眼瞥见霖娘那只握过金尺的手,金尺虽已断裂,却仍残存一些锐气,霖娘的手掌被烧得黑乎乎的,止不住地发抖。阿姮拧了一下眉:"你不要命了?"
霖娘痛得厉害,鬓发浸出水泽,她哆嗦着唇:"我,我不知道这么烫啊……"
看梁用身躯紧紧笼罩晓雨,她抬起头,见那些借道们似乎都以-双严肃的眼晴冷冷睨着她与晓雨,他们似乎都将烧雨作为扭转局势的一个突破口,卵足了力气要先打她个魂飞魄放,右梁眼脸泪滴若雨,
她忍不住喊道:“国主她……她明明从来没有害过人!你们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你们佛门,道门,不是都讲慈悲的吗?你们这些僧道的慈悲到底在哪里?”
那白胡子老道闻言,不由看了一眼紧紧护住晓雨的那个年轻女子,看起来像是被勒死的,年纪很轻。
"没害过人?"
—灰布道袍的中年道土冷声道:“我几个师弟就是在这山上失踪的!你竟还敢说你们没害过人?这照雪坡上的没骨花浸着多少人的血,吃了多少人的肉?”程净竹闻声望去,认出那中年道士似乎正是之前被净空和尚诳来一道藏在山林中预备对阿姮动手的人。他那一帮师弟,现今的确一个都不在他身边。"晓雨,看看你的一颗善心换来什么?"
半空中,璇红周身黑焰翻腾,她轻蔑地凝视那道越来越趋于透明的身影,嘲笑道:“男人都是下贱的东西,根本不值得你对他们容情!”
璇红身负火种,她强烈的恨,无尽的怨助长着火种的气焰更加嚣张,跳跃的黑焰勾缠在璇红的耳边,似乎在对她低语。
阿如竞然听懂那风音,它重复着旋红生前死后所有的遭遇,所有的屈辱,那风音刺激着航红双目赤红,喉吃
中发出痛苦的声音,黑色的气流道道下压,犹如流矢擦过凉风发出尖锐的鸣叫,密如织网地压向众僧道结成的金光大阵。
阵法疯狂转动,天极观主意沉丹田,强撑住结印的手,纹丝不动:“诸位,千万撑住!”
璇红显然没有放过在场任何人的打算,程净竹侧身躲过袭向他的道道气流,见阿如受阵法影响,身上凶煞的红云烈焰如族,他立即抛出法绳,法绳若银蛇 般游代在阿姮周围,阿姮觉得自己头痛减缓许
多,身体却无法动弹,她抬起暗红的眸,越过霖娘,凝视他:“你绑我?”
“不要受璇红的影响,”程净竹并不入阵,所以不在阵法的庇护之中,他一面避开道道炸开在地面的黑气,一面说道,“那是她的情感,不是你的。”
阿姮暗红的眼微微凝滞。
“小友,你不入阵,是铁了心与这些鬼怪邪祟为伍么!”那白胡子老道沉声质问,“你上清紫霄宫便是如此做派吗?!”程净竹穿行于浓黑的风雾中,他的声音冷漠而沉静:“天生万物,各有缘法,上清紫霄宫只除恶,不求同。”
那白胡子老道一怔,他偏过头,却只在这浑浊的风雾中看见那少年一片缥缈的衣角:“你的意思是……她们杀了那么多人,却还不够恶?”
他没有听到少年的回音,因为诛妖伏鬼大阵此时将成,转动的金光阵法中发出一阵锵然鸣叫,那声音几乎震天,转瞬之间,阵法中凝出千万金剑,剑锋闪动冽列光泽,竟将这片浑浊之地照得微白。“杀!”
天极观主额头豆大的汗珠落下,高声大喝。
“杀!”
天极观弟子齐声大喊。
其他僧道也被这气势所染,众人精神一振,也嘶声喊道:“杀!”
众人声势震天,万千金剑如雨。
春梁紧紧护住烧雨,闭起眼睛却迟迟没等到任何预料中的结果,她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睛,扬起脸,只见森娘不知何时站在她们身边,她双手撑开一片水障,苦苦抵挡着落下的金剑,看梁为她梳好的发髻
已经被不断浸出的水泽给湿透了,显得很凌乱,她头上披着的皂纱也掉了,露出她长着细鳞的额头。
鳞片闪闪发光,春梁盯着看,眼眶很快湿润。
这片天地仿佛顷刻静止了,万千金剑昆空凝带,黑色的气流中尽是弥漫的红雾,天极观主脸色一僵,只见那红衣妖女身上的法绳不知何时又落回了那少年修土手中,法绳游弋,勾连出一道阵法,正与诛
妖伏鬼阵相抗。
红雾无孔不入,纠缠在一柄柄金剑周围,金剑震动着,一时间陷入僵局。
但这上干僧道所结的大阵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何况他们如此齐心,程净竹鬓边有了些细微的汗珠,阿姮的脸色也有些难看,那天极观主见此,一声厉喝:“压!”巨大的金光法阵猛然下压,万千金剑剑锋顿时下落两寸。
两方以悬殊之势角力。
璇红操控黑气不断地撞击金阵,但金阵乃众僧道的决心所结,竟然坚若磐石,一时不好破,眼看金阵再度下压,这时,坡上数道金光掠来,却入程净竹的阵中。坡上风烟弥漫,那灰布衣衫的中年道士正满头大汗,见此不由破口大骂:“又是谁他娘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他一双眼睛不由瞪圆:“师弟?师弟们?”
坡上有几个道士都是灰布道袍打扮,只是像是在血水里蹬过,血红血红的,他们正是此前被璇红扔进洞里的那几个。最年轻的小道士循着声音果然望见师兄,他惊喜地喊:“师兄!是我们!”
“你们没死?!”
中年道士不敢置信。
“师兄,我们都活着!是蛲雨国主救的我们!”
几个师弟应声。
“….…什么?”中年道士愣了。
而那白胡子老道看到坡上那百来个人中,有个年约五十来岁,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的道土,若不是在阵中结印,白胡子老道甚至想擦擦眼睛:“无晦子师弟?”
那道士转过脸来,看见他:“师兄。”
非只他们,其他僧道也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师兄弟,而这些师兄弟便是他们定要来此除魔卫道的意义。为枉死万艳山的师兄弟报仇,为人间除恶,还百姓安宁,僧者,道者,皆出一心。“师弟,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白胡子老道问道。
那无晦子叹了口气,看向被霖娘与看梁护住的晓雨:“我当初听间此地有鬼祟为恶,前来驱鬼,奈何我一力不敌,身受重伤,险被磁红那主所杀,幸得晓雨国主相救,藏我于隐秘之处,为我治伤。”“哈哈哈哈哈哈哈……”半空中,璇红忽然大笑,“晓雨,想不到在我眼皮底下,还能被你藏住这么多的漏网之鱼?你那些道术,阵法,便是这无晦了教你的吧?”
晓雨反应很迟钝,她的身躯越发透明,她也越发听不清声音,但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无晦子。
“国主!”
“国主!”
远处,纷乱的,慌张的女声传来,晓雨望去,只见园中的姐妹们都朝这边奔了过来,没有了那棵用她的内丹化成的树,她们恢复了生前最后的模样。
老的老,小的小。
形容惨白。
无晦子对那白胡子老道说:“师兄,晓雨国主从未害人,她是一个苦命的女子,这些女子,也都是苦命的女子。”
就算她们有些人手上不干净,可是谁将她们遍成这样的呢?”无晦子视线扫过众借道,“她们害命,便该偿命,那吉她们命的人,难道就不该偿命?我们都是修行之人,以除庵D道为任,而道该正,不能偏。"
众僧道一时间神情凝滞。
那歧泽呈帝娄玄英见此,不由大斥:“你休要在此妖言感众!朕是 国之主,朕当初如此决断,都是为了稳定人心!她们跟陷马寅的叛车日久,既能为了偷生而委身贼人,又与版贼何异?她们不死,人
心何安?朝中臣子,一国百姓,谁会信她们没有异心?"
“你真奇怪,明明是你不信,又扯什么臣子百姓?”
阿姮轻飘飘地瞥去一眼,那是个身负上界庇佑的皇帝,但阿姮将他上下看了又看,实在不觉得他有什么好的,又老又丑,嘴也臭。娄玄英对上阿姮那双暗红的眼,他心中一滞。
“虚存!”
娄玄英眼见金阵减淡,他立即大唤那天极观主。
诛妖伏鬼大阵是极厉害的阵法,佛道两家皆修此法,然而阵法最为依赖结阵之人的本心,若本心至坚,则阵法至强,若本心动摇,则阵法必弱。晓雨有些看不太清那光罩中的皇帝娄玄英,她听到阿姮的声音,苍白的唇微微弯了弯:“璇红,去吧。”
她虚弱的呢喃从风中传去璇红耳边,璇红被无尽怨恨浸透的眼透过重重黑气向下看,晓雨仍是那副她最讨厌的模样,不怒,不怨,静若江海。可突然之间,璇红见她化为莹白的光,冲向丛中。
娄紫芽双手被缚,正跪坐在丛中,莹白的光猛然冲来,钻入她体内,她瞪大双眼,身体很快不受控制地站起来,冲下照雪坡。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那些心生犹疑的僧道们还没反应过来,娄紫芽便穿过重重浊雾,直逼一众天极观弟子身后的娄玄英!娄紫芽臂上忽然划出一道血口子,鲜血涌出的刹那,莹白的光从她体内钻出,浸满那血气的刹那,莹白的光铺开一道明亮的阵法。流光四溢,陡然破开天极观弟子的人墙。
璇红又听到那道柔和的声音对她说,去吧,底下晴芸等人扑了过去,与那些天极观弟子缠斗起来。璇红眼睑颤动,整个身躯猛然落下去,火种从她身躯内迸发出强大的气流,将天极观主虚存给震飞出去。
莹白的光阵先黑气一步收拢,击碎天极观主设下的光罩,那岐泽皇帝娄玄英身上顿时散出熠熠金光,与莹白的光阵相触的刹那,金光流散。娄玄英面露惊恐,他眼睁睁地看着黑气若利箭般涌来,紧接着他胸口剧痛,他后知后觉地低下头,看到胸口被黑气贯穿的血洞。
他眼睛瞪大,血丝浮出,不敢置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璇红满手都是他鲜红的血,她那张苍白的,枯瘦的面容迸发出喜悦的神情,她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不是说,他有帝王气吗?”阿姮嗅到那楼玄英的血气,实在腥臭。
这刻,众借道所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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