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中未尽之意,已是昭然若揭。
前任留下的巨大窟窿、县衙空虚的府库、步步紧逼的夏税……
都像悬在李景安头顶的利剑。
三四个月?
他现在可是连半分都耗不起!
然而,李景安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被揭短的难堪,反而展露出一种近乎挑衅的从容笑意。
“老人家说得极是。这时间,我确实等不起。”
他坦然应承,随即话锋陡然一转,眼底如寒星乍亮,“所以,我们不用稻谷!”
“不用稻谷?”众人皆是一愣。
“对,不用稻子。”李景安的声音听着十分笃定,“我们用比稻子生长快十倍、百倍的东西!”
他微微抬首,目光越过众人头顶,投向远处道大山。
山里最不缺的是什么?
是野菜。
他还记得,从前在家里,他总爱吃一种叫“萝卜苗”的野菜。
那菜不仅口感清甜脆嫩,还特别好种。
他先前也种过一盆,虽是水培,不过七天就长成了能吃的模样。
李景安似乎闻到了萝卜苗被煮熟后的清香,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李景安道:“我们赌,野菜!”
“野菜?!”
这一次,连那几位向来沉稳的老者都忍不住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震惊与荒谬。
短暂的死寂后,王族老猛地回神,花白胡须颤动着,浑浊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这,县尊大人!这不是小的们不同意……而是……这简直是……离经叛道啊!”
“我们乡野之人,除非大灾之年啃树皮咽糠麸,谁家会把这上不得台面的野草当回事?”
“不过是婆娘娃娃们闲暇时抠些零嘴,图个野趣罢了!”
“这些玩意儿天生地养的,实在是野性难驯,从来没有过栽种的法子。”
“种子?地气?水肥?我们是一概不知道的,这试验如何做得?这不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啊!”
附和声立刻如潮水般涌来。
“哎呦喂,俺滴老天爷!从俺祖太爷那辈儿就没听说过种野菜的啊!这……这要俺们咋弄?”
“简直是梦天话!那玩意儿漫山遍野都是,自个儿长自个儿死的,侍弄起来能比稻子还金贵?这不坑人嘛!”
“啧啧啧,瞧瞧,瞧瞧,我就说吧……这读书相公啥时候真懂泥腿子的苦处?果然……外行一个唉!”
听着这些非议,李景安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几分。
他迎着王族老焦灼的目光,朗然开声,音量不高,却刚好能将所有嘈杂压了下去:“老人家此言差矣。正是因为无人懂得种植,这试验才做得下去!”
“本县乃朝廷命官,自幼读圣贤书,于农事稼穑,可谓一窍不通。”
“诸位族老乡贤,却是世代耕读,深谙田亩之道,犁耙耧锄样样精通。”
“若用稻麦谷物或其他瓜果蔬菜,你们心中早有定规,本县却懵懂无知,这试验岂非从一开始就失了公允?”
“你们觉得理所当然的方法,本县可能闻所未闻。你们认为不妥之处,本县或觉新奇可行。”
“立场不同,经验迥异,如何能在一个起点上评判优劣?”
他稍一停顿,说的话掷地有声:“唯有选定一样东西——你等与我,皆对其‘栽种之道’,一窍不通!”
“那就是野菜!”
“这种灾难才会碰的天生地养之物,无人知其生长方式,更无人知晓如何种植!你我经验均等,皆无旧例可考。”
“从同一道起跑线出发,严格控制变量,这才是真正的针对肥力改土的‘试验’!”
“再者,”李景安指向远处光秃秃的山坡,“时间紧迫,夏税如虎,我们等不起稻麦漫长的生长期。”
“但这野菜天生天养,禀赋各异。其中必有生性极其剽悍、三五日即可抽芽吐绿的,这才是我们眼下最需要的试金石啊。”
王族老被这番条分缕析的“起点公平”论说得哑口无言,脸上沟壑纵横,疑虑却未消分毫。
“县尊大人高论……但……”他愁眉不展地追问道,“山间野草何止万千?”
“我们连哪些可吃都未必认得全,又如何知晓哪一种长得最快?”
“这岂不是沙里淘金,大海捞针?难!难!难啊!”
就在众人摇头叹息,觉得此路不通之际,一个细细弱弱、还带着怯意的小嗓门,在人群的边缘响了起来。
“哪个,我好像……好像晓得……”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射向人群边缘。
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扎着两个乱蓬蓬小鬏鬏、穿着打满补丁粗布衣裳的小女孩,正被她脸色煞白的母亲拼命往后拖拽。
“翘翘?!”王族老脸色大变,冲着那妇人厉声道,“不是叫你带她好好在家待着吗?这天毒日头的,万一又病了,如何是好?”
妇人吓得唯唯诺诺,拖着翘翘就要走。
“等等!”李景安来了兴趣,弯下腰,朝那怯生生的小脸露出一个温和无比的笑容,“小妹妹,你说你晓得?告诉哥哥,晓得什么?”
妇人见状,再不敢挪动半步,只是紧紧攥着女儿的小手,惶惑地看向族老。
翘翘偷偷抬眼望向李景安,一颗心瞬间像化开了一般,变得软乎乎的。
这县太爷长得可真好看呀,白白净净的,比年画娃娃还好看。
她鼓起所有的勇气,用力挣开母亲的手,往前蹭了一小步,小脸红得像熟透的山楂。
“我……我真的知道!”她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山……山上,有一种野菜,叫‘小缨缨’,可甜可好吃啦!……它长得可快啦!”
她怯生生地又瞟了李景安一眼,似乎是者担心他不信,眼巴巴地补充道:“我……我嘴馋,常偷偷溜去山上挖……”
“才过个七八天,就能看见新长出来的嫩芽尖尖!水灵灵的呢!真的!我不骗人!”
李景安眼前一亮。
想起野菜萝卜苗苗不过是灵机一动,谁曾想竟真有萝卜苗的“亲戚”!
他毫不犹豫地蹲下身,视线与小翘翘齐平,随手捻起身旁一根枯枝,在身前疏松的泥地上飞快勾勒起来——
几笔简练的线条,圆润带齿的小叶,纤巧挺立的嫩茎,跃然于土。
“小妹妹。”他用树枝指着地上的图案,声音温和得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看看这个,像不像你说的‘小缨缨’?”
翘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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