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渠殊同果然没有继续为案牍所劳行。吃过早饭,两人坐进汽车,司机便开车朝着江阳城西南方而去,一直行到一座黑漆木门的宅子外,终于停了下来。
毓琼很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这座宅子正位于河道拐弯之处,周围林木葱郁,鸟语花香,倒是一个幽静的好地方。朴素的门头上没有挂匾额,木门及廊柱的油漆斑驳,这么在门外站着,完全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地方。
渠殊同也没解释,率先走上台阶,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
随着“吱呀”一声,门很快被打开了。一位头上包着蓝色帕巾的中年妇人探出头来,待看清门口的人是谁后,顿时露出满脸笑容,急忙将大门敞开,热情道:“渠先生!您好久没来了,我们都想您想得紧呢!”
渠殊同对她颔首,微一侧身,将站在他身后的毓琼露了出来:“最近事多,今日有空,带我太太过来看看。”
那妇人一听,眼睛一亮,顿时更热情了:“是渠太太啊!真人比那报纸上的结婚照片还漂亮!咱们早就想见您一面了,快快请进。”
毓琼虽对她的热情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礼貌道谢,在这位妇人的陪同下,与渠殊同一起绕过照壁。
映入眼帘的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院落,左右各建了一排屋舍,院中载种花木,除了通向第二进院落的大门居于正中且异常宽敞之外,与其他旧式宅子也没什么区别。
毓琼有些稀罕,实在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正怀着满腹疑虑踏上打扫得极为清洁的平平整整的大门及石阶时,耳边却似乎随风传来了隐约的喧闹声。
还没等她听得更清楚一些,那位妇人已经快步上前推开了大门,冲里面笑着喊道:“别闹了,快看看,是谁来了?”
喧闹声消失了。短暂的安静之后,猛然爆发出一阵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毓琼眼前一花,甚至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觉什么东西已重重撞上她的腰。若不是渠殊同眼疾手快,从旁边扶住她的肩膀,她差点就要滚下台阶去。
毓琼满脸惊恐,垂眸望去,却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
一个个头只到她膝上一点的小女孩抱着她的腿,将整个小身子的重量都靠在她腿上,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跟在她身后,一群小豆丁呼啦啦跑出来,将毓琼和渠殊同围在中间,这个来拉她的手,那个去抱他的大腿。有那动作慢些挤不进来的,在后面着急得一蹦三尺高,人人叽叽喳喳,都在欢乐地大喊:
“同先生来了!同先生来啦!”
“这个姐姐好漂亮!姐姐你是谁呀?你是我们的新阿姆吗?”
渠殊同眉目舒展,笑着俯下身,将那个靠在毓琼身上的小女孩一把捞起,抱在自己怀里,又转向蹦得最欢、嗓门最大的小男孩,笑着看向他:“她不是照顾你们的阿姆,但是你有什么心愿,可以偷偷跟她说,她会帮你实现的。”
小男孩扑闪着大眼睛,稚声稚气地问:“真……真的吗?”
渠殊同抬眸,视线与毓琼相接。隔着一众雀跃的糯米团儿,他五官俊朗,笑容温柔,细碎的光影在他发梢间流淌成道道金线,连后颈微弓的线条,都仿佛初春的枝桠那般柔软:“真的。她是我太太,你们信我,也就可以信她。”
此言一出,小豆丁们更加热情了。
女孩子们羞答答的凑在一起,一双双眸子亮晶晶的,却一眼又一眼偷偷看她。男孩子们就直接的多,围在毓琼身边,这个问一句,那个插一嘴,你说我也说,生怕落于人后似的。
一时间,宽敞的院子里叽叽喳喳、热热闹闹的,毓琼看看这个、搂搂那个,两只眼睛两只手都不够用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激动了小团子们,渠殊同带着毓琼在宅子里随意逛着,一边查看孩子们的生活环境,一边缓声给她解释:
“……时局动荡,流离失所之人不知凡几,成年人尚还有自保能力,小朋友却脆弱可怜,极易夭亡。近些年来,我尽力收拢无家可归的孩子,将这处渠家别院辟做育幼院,年幼的抚育长大,年少后读书识字,学些一技之长,至少也能养活自己。”
人人都知道,江阳的渠先生家财万贯,睥睨商场,毓琼却从没听说,渠殊同还在做这样的事情。
她心中似乎被什么热流冲刷着,看着正在她身旁昂首缓行的高大的男人,明明身形清隽,可她只觉他肩膀宽阔,顶天立地,就是天塌下来,他一定也会第一个去顶上。
毓琼沉默一会儿,好奇道:“孩子们为什么喊你同先生?”
“这里只有明婶知道我的身份,在孩子们眼中,我只是会偶尔出现、陪他们玩耍的同先生。”渠殊同笑,侧脸看她,柔声道,“我并不图他们报答我什么,所以也没必要让他们记着我的所谓恩情。”
毓琼点头:“我十分同意你的观点。我也要做。”
渠殊同挑眉。
毓琼停下脚步,非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养育这么多孩子,月复一月,不会是一笔小数目。我看了你办公室的账册,棉场那边育种失败,你的资金流其实很紧,这边的花销,我来承担。”
她坚定道:“这件事,我与你一起做。”
“不必……”
“你就不要与我推推让让了。”毓琼大手一挥,也不管渠殊同,越过他,自己向前走。绕过最后一道院墙,在育幼院后面的一大片空地上,现在却成了工地,有不少工人正热火朝天地干活。
“你看,”毓琼顿觉自己找到了无可辩驳的理由,双手叉腰,扬眉吐气道,“还在扩建院舍呢,这得多少钱啊!你都穷得一件衣服穿几年不舍得换了,现在我主动送钱来,你还不要吗?”
渠殊同看着她神气的小表情,无奈又好笑:“院舍倒是暂时充足,这里……”
他指指工地:“我想建一个博物院。”
“博物院?”
“对,”渠殊同点头,“现在国力渐衰,时局多艰,东西洋势力无不对我虎视眈眈,日后情况如何发展,还未可知。上次从欧罗巴洲回来,我便深感应该要培养民众广博视野,所以准备在这里新建一个可以囊括展示万物的地方。”
渠殊同眺望着不远处那片现在还空无一物、只是一片废墟的工地,声音中却带着无尽希望:“只有不知才会蒙昧,才生畏惧。若是可以启迪民智,哪怕日后真走到最坏一步,多一个对东西洋及我自身有所了解的人,也许就会多一份希望。”
毓琼忽然明白,渠殊同为什么会说他没有钱,为什么身为鼎鼎大名的“渠先生”,他的日常生活却简单到堪称简朴。
他有太多想要庇护的东西,有太多需要用钱的地方,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他分内的、和他本不必担在身上的。
毓琼不知怎地,喉中有些哽咽。
她吸吸鼻子,故作轻松:“怪不得,原来你的钱都花在这里了。”
渠殊同也笑:“我自己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你要用什么尽管用,供养你还是可以的。”
“我也不乱花钱。”毓琼嘟囔着,躲开他含笑的视线,又去看那片工地,心里计算着需要的各种花费等等。
算着算着,她忽地眼睛一亮,猛地转头看向渠殊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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