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桃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难受，在曲府席宴上东挑西拣的吃了一些，心里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掩着唇咳嗽，虚弱地靠在崔玉棠身上。

崔玉棠揽过她肩，对曲屠告歉：“内子体弱，许是寒天出门受了些风寒，恐不能久留了，请曲公子给老师转告一声，勿要怪罪。”

曲屠体贴道：“既是如此，那还是快些去医馆看看吧，这时节受了风寒，可有得难受。”

他让下人取了桐木伞来，亲自将人送到府外，目光随着那缓缓离去的马车，站在雪地里，如一樽玉佛，可转身的瞬间，却沉了脸色。

余晚桃身子不适自然是假的，上了马车，她便坐正了，神情凝重道：“曲屠这个人，一直在打探崔家的事。”

偏偏崔玉棠又拜了曲山南为老师，这关系想撇都撇不清，以后少不得碰面。

崔玉棠眉头深锁，脑海里某些记忆闪回，无法捕捉，但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却让他觉得十分熟悉。

他不着痕迹按了按眉心，说：“我回书院里托人查一下曲屠。”

“算了，如今也不知他到底是何目的，只能先防备着。”

不再想曲屠的事，余晚桃从车厢的收纳格里取了罐盐渍梅子下来，捻一颗放进嘴里，含糊道：“方才吃的橘子还挺甜的，回头我们自己买几筐回来。”

“吃多了仔细上火。”，崔玉棠道。

城内大道平坦，车厢稳当着，崔玉棠干脆取了纸笔出来，铺在矮案上临摹文章，他的字已自成风骨，一钩一画，劲中带柔，一如他内敛温和却不失傲骨的性子。

余晚桃对字研究不多，她自己也能写一手规规矩矩的簪花小篆，不过这会瞧着书生的字，比她的豪气多了。

她撑着下巴看书生临摹文章，眼皮子慢慢合上，身子也愈发凭着本能靠近，不知何时，已然靠在崔玉棠肩膀上睡了过去。

崔玉棠一手绕到背后托着她，一手继续握着笔，看似稳当，落墨却小心了许多，生怕动静过大，惊醒了枕在他肩膀上休憩的娘子。

冬至一过，崔玉棠便又要踩着雪去书院，他起得早，街上厚厚的积雪都还未被铲开，马车赶上去一准打滑，为了安全，只能走着去书院。

幸而离得不远，走路过去倒也不费甚么功夫。

余晚桃罕见的早起了，与窈儿到早市里寻找合适的铜丝铺子。

赶集日街道两侧摆满各种摊子，摊贩们的吆喝声和各种买卖的砍价问价声撑起了热闹的早市。

两人吃了一顿热乎乎的肉片汤，慢悠悠逛着，采买完铜丝之后便准备回去，却见不少百姓推搡着往东大街跑。

东大街是富贵老爷和官员们的府邸，平时没什么事甚少有百姓往那边走动的，窈儿纳闷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余晚桃：“我们跟去瞧瞧，凑个热闹。”

说不定有瓜吃。

窈儿素来不爱凑热闹，不过既然余晚桃说了，她便应声，跟着往东大街走，待到了东大街才发现，百姓们都围在了元府门口，远远的还能听到女子的哭声。

余晚桃向旁边看热闹的百姓问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咋回事，元家两兄弟和养在外面的女人搞破鞋被人撞见了呗。”

“怎么是两兄弟？我听说就是元六郎啊。”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被人逮见的时候，那两兄弟正和絮娘子光着身子在一个被窝里呢。”

“啧啧，真是世风日下，道德败坏，两兄弟感情好到能钻一个女人被窝里去。”

“听说元三少奶奶才小产，没准这里头有事呢，也真是可怜。”

百姓们议论纷纷，元府下人倾巢而出都赶不走，这丑事实在闹得大，元家两兄弟被下人护着送回了府，可絮娘子名声却全然没了，她追着元家两兄弟扒到元府大门口，哭诉着自己的委屈。

“我好好的一个良家女子清白已毁，元家若是不肯负责，我只能撞死在这，好教老天爷瞧瞧，元府家大业大，是如何欺辱一孤苦无依的女子。”

“我也不求正妻的名分，当个妾室也好，通房也罢，只求元家让我进门，给条活路罢了。”

絮娘子哭得声嘶力竭，又是一弱女子，虽行为教人不齿，可这模样实打实有些可怜。

人性都会倾向于弱势的一方，元府势大，自然有人联想到是元家兄弟强迫了那絮娘子，现在事情暴露，要置絮娘子于死地了。

絮娘子仍在哭哭啼啼，在围观百姓义愤填膺之时，元府里终于来人了。

一群丫鬟嬷嬷簇拥着徐元氏走出来。

徐元氏威势甚重，目光一扫，围观百姓们的议论声便小了许多，絮娘子心里慌了慌，不过为着后半辈子的富贵生活，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哭。

“来人，将絮娘子扶起来。”

徐元氏声音不大，但落下的瞬间周围便安静了。

一嬷嬷得令走下台阶，面容和善地将絮娘子扶起来，并对她说道：“娘子莫怕，若真是府上六郎欺负了你，教你受委屈了，你只管与夫人道来，她自会为你做主。”

絮娘子抬袖擦了擦眼泪，有些惴惴不安地看了一下上面的元府主母。

徐元氏声音亲切，温和劝哄：“嬷嬷说得对，你若有委屈，且先进府来与我说。”

絮娘子被徐元氏脸上亲切的笑容迷惑了片刻，在嬷嬷的搀扶上往石阶上走，可在最后关头，却不知为何停住了脚步，她此时距离对方不过几步之遥，再看那笑意，竟比覆头的大雪还要冷。

她陡然清醒，一把推开那嬷嬷往后退，颤着声音，咬牙道：“若我真信了夫人的话，就这么进了元府大门，恐怕死了都不会有人知晓吧。”

絮娘子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想，这些高门大户里的龌龊手段不少，她不是傻子，会这么任人摆布。

她大声道：“若要我进门，除非夫人当着众多百姓们的面允诺，抬我为元府六郎的侧室。”

徐元氏脸上笑意淡了：“元家门第，哪怕是个妾室都得是清贵之流，以你的身份，连当妾都不够格，如何能当侧室？”

絮娘子破罐子破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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