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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十九章

杨嬷嬷站在二房院子里时崔夫人愣了愣:“这么快?”

杨嬷嬷福了福身:“是,一切得抓紧了,日后好遮掩。”

薛氏抱着孩子低垂着头,死死咬着唇,宁宗元也有些为难,这会儿,老二才刚没,叫他就……这不好吧。

他后脖子无端发冷。

“不行。”

崔夫人和杨嬷嬷愣了愣,薛氏倏然抬头,升起一丝希冀。

“次兄这才刚没,魂儿还在呢,大伯母就让我干这事,我不成,起码过了头七吧,次兄已去,还是按规矩来办。”

杨嬷嬷松了口气,崔夫人也被说的心里发毛:“说的是说的是啊,这事急不得,日子还是推迟到头七第二日罢。”

“好,老奴这就回去与大夫人说。”

杨嬷嬷离开后崔氏嘀咕:“这裴氏这般急做甚,哪有儿子刚没了就这样的,这不害人嘛。”

杨嬷嬷回去后,裴氏还在昏暗的屋子里坐着,方形的门框内幽幽坐着个人,加上这天儿已近傍晚,瞧着还怪瘆人的。

“人呢?”她淡声问。

“夫人,二夫人说太急了,今儿个二爷的魂儿还在,不好那样,待过了头七,魂儿安生了,再行事也成,三爷也是如此打算的。”

裴氏笑了笑:“怕什么,我儿对这子嗣定也是在意的很,可叹他命不好,早早的去了。”

杨嬷嬷生怕她痛苦过头,想不开,便安抚:“二爷有您这样的母亲是他的福分,头七那日叫宝华寺的大师过来给二爷做一场法事,叫大师好好超度一番,早早投胎了去。”

裴氏点头:“要请的。”

冯叙进了公府拜访,由下人牵引着去了倚寒的院子。

院中只有一个老先生在,弯着腰收拾东西,冯叙小跑着前去帮他收拾:“老先生,倚寒在吗?”

崔长富抬起头,好像老了十岁:“在呢,在屋里。”

“她……还好吗?”

崔长富叹气:“不是很好,你是?”

“我是她堂兄,姓冯名叙。”

崔长富恍然:“冯公子,我知道你,你进去看看她吧,也……劝劝她,不吃不喝的,可别坏了身子。”

冯叙点点头,一个跃步上了台阶进了屋。

屋内黑漆漆的,看都看不见,冯叙只能摸索着先点了灯,灯火晕晕,他勉强看清了床榻上躺着个人,一动不动。

“喂,冯倚寒。”冯叙走上前,弯腰推了推她。

倚寒没有理他,冯叙干巴巴的说:“节哀啊,你……别太难过了,还是要保重身子。”

他说了很多,倚寒还是没反应。

冯叙急了:“你这样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这样是想做什么?想饿死自己下去陪他?地府不收横死鬼,你想清楚了,你、你下去了陪不了他,他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你这样,他肯定安生不了。”

倚寒终于有了些反应:“我没想死。”

她声音嘶哑难听,好像那干枯的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冯叙赶紧给她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喝。”

倚寒费力起身,伸手接过,一饮而尽,她似乎有了些力气:“我在想,今日并未到冯二叔就诊的日子,他怎会那般巧合的就过来。”

冯叙一屁股坐在她身边:“你之前怀疑他与祖父的毒有关,这次难不成也怀疑他和你夫君的死有关?说不通啊,他为何要这么做?”

在他看来冯承礼没有非要和倚寒一般见识的理由,更不至于为了她费心思杀人吧。

“倚寒啊,夫人那儿派人来说要准备小殓大殓了,叫你换上寿衣过去了。”

冯叙赶紧说:“你快去吧,我该走了,对了三日后你还来吗?”

倚寒默了默,点头:“去。”

前厅已然架起了灵堂,大大的奠字格外醒目,天色漆黑,白幡悬挂,灵堂内只有几个白色灯笼在随风飘荡,棺椁前置供桌、牌位、燃长明灯。

倚寒换上了白色麻布衣,她的眼哭的红肿,眼眶中俱是殷红,巴掌大的小脸半掩在尖头麻布下,瞧不起神情。

公府的人忙忙碌碌,小殓便是修剪指甲整理仪容,换上寿衣。

最后在棺中放入随葬品,多为金银,倚寒怔怔的望着丈夫,结发为夫妻,她割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想放入崔衡之的手中。

结果他的掌心不知缘何紧紧握着,倚寒费了些力气扒了开,发觉他僵硬的掌心握着一块玉佩。

倚寒呼吸一窒,警惕的瞧了瞧四周,而后镇定的把那玉佩抽出来握在了自己手心,随后把自己的头发塞了进去。

盖棺时灵堂内俱是此起彼伏的哭声,倚寒的眼眶酸涩无比,她任由泪珠滑落,坠在她尖尖的下巴,眼睁睁看着那楠木棺材盖上了棺。

盖棺后暂时不钉口,待头七下葬时再钉口,大殓后便是连续七日的轮流停柩守灵。

众人散去时,倚寒才敢拿出那玉佩仔细查看,这东西绝对不会是衡之的,她从未见过。

衡之到死都要紧紧抓住这玉佩,最后近身的应当是冯二叔,所以衡之为何要抓下这玉佩。

她今日太过悲痛,什么都没来得及细细问裴氏。

待明日她去细细问一问。

一整夜过去,天色初鸣,灵堂内的火盆熄灭,倚寒缩着身子卧在蒲团上睡着,破晓的天光渐渐染上了她的身。

宁宗彦披着一身寒气进了灵堂,为崔衡之上了三炷香。

倚寒听到了动静,睁开了眼。

她瞟了眼来人,当做没看见,现在并不是打招呼的好时候,他大约心里面恨死自己了。

不过她想了想,宁宗彦的所有反应都证明他确实是在意这个弟弟的,她还是顶着嘶哑的嗓音说:“我在衡之手心里发现了一个玉佩,应该是我二叔的,兄长不想知道他为何要去抓我二叔的玉佩?”

宁宗彦回身看她手心里的玉佩,眉头紧拧:“你想说什么?”

倚寒摇摇头:“我只是想弄清楚真相,衡之很听我的话,他肯定不会答应二叔的诊治。”

宁宗彦面露嘲讽:“看来你始终不愿意从自己身上找责任。”

倚寒紧了紧手心。

“这儿不是冯家,也不是庐州,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方,你隐瞒诊治本身就有问题,你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宁宗彦居高临下,低沉的嗓音在晨暮中显得很苍凉。

他说完后便抬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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