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啪——

鞭子如一条又细又毒又长的毒，狠狠打在她身上。花小蝶惨呼一声，只觉被鞭打的肌肤，如被火烧一般，疼痛无比。

魏舟见了，脸胀得通红，太阳穴青筋暴起，怒骂道：“你要打便打我，不准你碰她！”他双眼猩红，眼里泪意点点，好似这鞭子不是打在花小蝶身上，而是打在他心上。

南珠公主微微一笑，眼中露出快意神色，甩手又打了一鞭。这一鞭下手极重，极狠，竟将花小蝶打得滚了出来，铁链和地板相碰，发出“咔拉”“咔拉”的声音，在地板上拖出一条血迹。花小蝶滚到桌边，额头重重撞在着桌脚上，身子痛得似要被人拆成四份，眼前一黑，一时便要晕厥过去。

“月儿……月儿……”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魏舟哭着喊她的名字，心里道：“柳……柳小姐……魏公子……叫……叫你……”心中却无人回应。

忽然，只觉有人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一只脚踩在她的脸上。她睁开眼，只见南珠公主正阴测测看着她，眼中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却笑不及眼底。

她说：“若你二人答应我，此生永不见面，我便放了你。”

花小蝶只觉自己累得柳小姐和魏公子受此一劫，心中十分愧疚，心中忽对南珠公主生出一丝冰冷的恨意，怒视她：“你干么见不得别人好？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快活，所以也要让别人不快活？”

她看一眼玉雕，说道：“我终于明白了，萧大哥的爹爹根本不在这里，也许是因为你爱他，他却不爱你，你相思成疾，才刻了他的雕像，假意他爱你，是不是？”

南珠公主闻言，无神的双眼一闪，恰如灰暗的空中劈下一道闪电。闪电瞬时消散，她的眼里又归于寂静，没有风，没有雨，只有一片死寂。

她整个人似乎都成了灰色，与死寂融为一体。

南珠公主怔了半晌，忽然大笑起来，手臂一提，鞭子重重打在花小蝶身上，反手又是一鞭，多年来压抑的痛苦和愤怒此时如洪水般决堤而来，尽数发泄在她身上。

花小蝶瞪着她，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却死死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声哀嚎，令她快意。

这时，只听墙角一声长啸，竟然震得桌上器具微微晃动。接着，只听“哗啦”“呛啷”一阵响，南珠公主右手忽然被人握住，“咔嚓”一声，蛇鞭掉在地上，她又被一股巨力震得飞了出去！

那沉默的黑衣人速度极快，眼见公主被人撞开，他已飞身而上，只听“砰”一阵巨响，雪白的墙壁被砸出一个洞。

碗口粗的铁链碎了，散落在地，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巨蟒被人砍成了无数截。

魏舟将她抱在怀中，一滴泪落在她的眼角，又顺着她的脸颊滑下。

花小蝶半边身子已麻木，额头上已起了个鸡蛋大的包，很是痛人。

但见魏舟双眼猩红，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眼泪如雨点般滴答、滴答落在她脸上。雨水是凉的，他的眼泪却是热的，又热又苦。

她心下一动，不由得伸出手，轻轻拭去他的泪，苍白的脸露出一丝笑容，柔声哄道：“别哭，我不痛的。”

魏舟哽咽了一下，将她抱在怀里，用一种极低极低的声音道：“别怕，我带你回家……”他方走出数步，脚下一虚，身子晃了几晃，忽然呕出一口鲜血，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正在此时，一道人影闪进屋里，一手捞起花小蝶。魏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那人脚腕，怒喝道：“放开她！”

黑衣人重重踢在他胸前，魏舟不断呕出数口鲜血。红色的血，如他的眼泪一般，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他仍不放手，只是死死拉住黑衣人脚踝，一字一字重复：“放，开，她！”

花小蝶见他吐了许多血，心下一急，掏出峨眉刺，反手便向黑衣人刺去。黑衣人速度极快，她方抬手，只觉虎口一麻，峨眉刺从手中脱落开来，她没了武器，心中对黑衣人愤恨至极，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黑衣人好似不怕疼一般，她已咬得牙龈发痛，发麻，黑衣人仍旧直挺挺站着，动也不动一下。

“自断右臂，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

黑衣人说话的语气很怪异。他说话极慢，将上一个字说完，停一下，才说下一个字，他的声音很难听，像被沙子磨过似的，又沙哑，又刺耳。

一柄冰凉的匕首抵在她的脖颈上。刀锋浅浅刺入她的肌肤，映出一条细细的血痕。

沉默的黑衣人已变得不再沉默。他灰色的眼睛如毒蛇一般盯着魏舟，整个人忽然散发着一种冷冽，狠毒的气息。

他不再躲在阴影下，他已成为阴影。

魏舟微微喘着气，白瓷般的下颌被鲜血染成刺目的红色。

空中漂浮着浓烈的血腥味，像生了绣的铁。

适才，他见柳眠月被鞭打得浑身是血，痛不欲生，一阵滔天怒火已将他烧成灰烬。怒火，只有怒火。彼时，他只觉身体里生出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他长啸一声，穴道自被冲破了，他一提气，便震碎了铁链。

人类身体里往往蕴含着一种力量，这种力量素日极难发觉，只当深陷绝望，置之死地而后生时，才会如熊熊烈火一般，将天地烧为灰烬，也将自己烧为灰烬。

烈火已熄，魏舟便如灰烬。

他只觉五脏六腑已空，身子麻木，再使不上一点力气。

眼见刀刃抵在柳眠月脖颈上，他毫不犹豫地道：“我答应！”

方才，他折断了南珠公主的手，这黑衣人便要断他一臂。

花小蝶见他拾起匕首，显然果真要断自己一臂，哽咽道：“不要……舟哥……我宁肯死……也不要见你伤害自己……你快放下……快放下……否则我立马自尽……”

魏舟柔柔地看着她，哄道：“月儿，你听我说，我这一生为你而来。你活着，我便活着，你不活着，我和你一起化成灰。只要你好好儿的，一条手臂又算什么？”他顿了顿，微微一笑，说道：“你莫忧心，我不会死的。”我死了，谁来照顾你，护你一生无忧？

说罢，一提气，匕首便刺入他手中，花小蝶挣扎着大叫：“不要……我不要……菩萨……菩萨……求你救救他……”

话音方落，只觉一阵淡淡的香风从身边吹过。那风吹向魏舟，拂落了他手中匕首。他虽伤了手臂，所幸并未断臂。

众人皆是一惊，只见一抹白色身影从窗外飘进来，如云烟，如迷雾。

待得看清那人面孔，花小蝶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好像果真瞧见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向他告状：“萧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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