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令仪一阵错愕，“我怎么能与先皇后相比……”
“怎的不能比？”高照唇角微微勾起，和煦的笑意似是春风拂过，散去两人的阴霾，“若不是被养在深闺，给熙熙一方天地，定有一番大作为。”
“元贞打趣我了……”元令仪收敛了眼中所有的笑意，她心中明白，眼下的自由只有短短的三年，往后余生，尽要被困在四方宫墙之内。
一阵铿锵的脚步声传入两人耳中，定睛一看是郑四海。
“殿下，大小姐。”郑四海屈膝跪在地下，垂下的头颅让人在黑夜中看不清他的神情，“王大人有请。”
元令仪愣住片刻，见高照亦是拧眉不语，便知此事远比她预想的要复杂。
元令仪沉声问道，“王大人是如何知道我也在此处的？”
“大人并未明说……”郑四海缓声说道，“只是小人觉得，王大人为人正直坦荡，既已明示相邀，应是有大事相商。”
“本宫自然知道他正直坦荡。”高照声音冷如皓月，似是没有任何情绪一般地继续说道，“只是王大人意欲何为，郑千总如今已能推测断定，当是王御史心腹。”
郑四海闻言，脸色瞬间难堪，眼底的苦涩翻涌不停，他不顾尊卑礼仪仰头对元令仪说道，“小人既已跟随英国公，必然效忠大小姐，请大小姐明鉴小人忠心。”
元令仪面露不忍，郑四海的为人她当然一清二楚，只是不明白高照缘何要挑唆一般。她还未有所反应，便被高照牵着向王齐志方向走去。
“你何必急言令色？”元令仪轻声在高照耳畔说道，“他不过是为了消我疑虑，才揣测王齐志的心意。”
高照只是一味地向前走，急促的呼吸带着粗重的锣音，昭示着他的痛苦。
“我看还是传信要温了了回来吧……”元令仪见他如此难过，不忍说道，“你病得这么重，不能耽搁了。”
“无碍。”高照冷冷吐出两字，似要将元令仪冰住、冻住，与他一般冷心冷肺才是。
上弦月被层层叠叠的云掩住，透出的微光将竹林中王齐志的影子照的英挺笔直。
“殿下。”王齐志缓声向高照行礼，目光却是落在元令仪身上，“力空大师无缘无故地死在广胜寺里，确实是个破局的好时机。”
元令仪闻言秀眉微蹙，不禁想起力空与自己的承诺，只觉得王齐志将他的死认定一个时机，只觉得难过。
世人赞叹正直坦荡的直臣，也不过是个漠视他人生死的逐利之人罢了。
高照压抑不住地咳嗽，艰难问道，“现下如何了？”
“刚刚下官已令苏州军冲阵了……”王齐志朗朗说道，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精光，“饶是他们有诸多手段，现下人命关天，他们若是阻拦，定是凶手同党。”
元令仪不愿搭理王齐志，轻轻为高照顺着呼吸，见他仍是呼吸不顺的样子，冷声对王齐志说道，“大人请殿下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当然不是。”王齐志掷地有声地说道，“下官请二位前来，是想问问二位，夜不收如今在苏州，是陛下的旨意，还是你们二人皇权私用，胆大包天？”
元令仪用力地扶住高照，素白的手在身后紧紧攥作一团，屏息一刻后缓缓说道，“大人真是说笑了，夜不收直属陛下，只听陛下一人号令，殿下与我何德何能，竟能让夜不收听从我等指令？”
“往常或许是不能。”王齐志横眉冷对，目光灼灼地盯着元令仪，“可若是夜不收都听命于你的亲弟弟元暨麟呢？”
元令仪的心猛地一跳，她勉强定了心神，勾起嘴角冷冷地笑着，眼底尽是杀意，“舍弟前些时日在苏州府公堂之上被打成了重伤，大人不是不知道。可此刻又说舍弟是夜不收的人，难不成是夜不收改由王大人做主了？”
王齐志沉声说道，“大小姐不必做戏了，老夫乃陛下亲封的御史，夜不收创立之初，老夫便全程筹谋，当然知道元暨麟入了夜不收。”
“好！”元令仪声调澄净，余光中见高忠略一颔首，便知王齐志所言非虚，“既然大人知晓事实，定然是知道舍妹在外行走是为了麟儿方便行事。”
王齐志捻须说道，“这是自然。”
元令仪语气森然，“可大人参与夜不收的建立，必然知道其对殿下忠心耿耿，王大人这是要空口白牙定人欺君之罪吗？”
王齐志冷哼一声，“下官当然不会冤枉你们元氏姐弟。元暨麟现在本该在阆京城为陛下差遣，可他现在怎么出现在苏州！”
“大人说舍弟在苏州，”元令仪绷紧了神经，朗声说道，“大人可是见到了？”
王齐志见她理直气壮地反问自己，不怒反笑地问道，“大小姐可是见到了？”
夜风拂过元令仪，闷热的湿意似是逼得她额头渗出汗珠，她神色坦荡，“自然是没有见过。”
“大小姐当真没有见过？”王齐志声量陡然拔高，苍老嘶哑的声音好似破锣鼓风，让元令仪不寒而栗。
“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元令仪神情肃穆，勉力挺直的脊梁撑起了她所有的风骨，“以大人的行事风格，若真的有证据，此刻便不会与殿下及我再次多费口舌，大人不必这么试探我们，若是不信，大可去查。”
王齐志朗声笑道，“不是下官不信殿下，只是下官实在是不敢信大小姐啊。”
“既是不信，又何必问我，答了您又不信。”元令仪冷笑道，“只是我不明白，我一个深闺女子，有何本事让大人您这般忌惮？”
“大小姐当真不知我为何忌惮你？”王齐志紧紧地盯着元令仪，一来一往间竟将高照这个当朝太子抛诸脑后。“陛下钦定的太子妃，英国公府的嫡长女，十二万大军都是你的嫁妆。”
“就这？”元令仪哂笑说道，“朝中掌军的将军家中，谁还没有个嫡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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