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格鲁在本丸的晚餐后，恢复了狗身，它的神智记忆再次消失不见，变回寻常的小狗模样。

日本号难得没有饮酒，他靠在回廊的柱下，打着蒲扇给米格鲁扇风。

屋内的冲田组正在收拾残桌，偶尔能听到他们拌嘴的声音。

狐之助在一旁搜寻日本号的编号，日本号无意偷窥，他停留在历史太久，乍看到这些高科技还是有些不适应。

“直接问我不就好了。”日本号没有防备他们的心，也自然明白狐之助是担忧自己身份威胁到审神者的安危。

狐之助平静的抬眼，看不出神情的狐狸脑袋，带着些许威压感，像是能够透视日本号内心隐藏的秘密。

“日本号殿下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了吧。”

日本号的手滑到腰间，酒壶里已经灌满了酒。下意识避开烦心事而做个糊涂人，就是他选出的道，只要喝醉了，一切就没事了。

可那又怎么可能。

他叹息不想直面真相，又无法避免，他已经逃避了那么多年，该重新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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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压切长谷部是在敌方的阵营中苏醒，且不论阵营，他们在那边成长速度飞快，经验是正派的翻倍，若是用游戏代表的话，寻常刀一月内满级，而他们只需一周。

然而敌营自然不是那么好待的，代价暗堕是必然的。

只是日本号跟长谷部向来不对付，长谷部满嘴织田信长，前主人野蛮之类的话语。

可他身上穿着的却是黑田家的服饰，被织田信长转手给家臣的黑田家待他如此恩厚，他分毫不提，张口就是右府大人。

黑田家待他不薄，长谷部口口声声提道信长大人，又何不为是一种近乎埋怨的不满。

他还是在思念着信长，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转手赠人。

日本号不认同他的看法和观念，也跟他聊不到一块去。

溯行军的阵营里有太多人，需要打交道的却几乎没有，暗堕后能够留存清醒意识的人越来越少。

就连长谷部也无法逃脱。

日本号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的半边脸已经被腐蚀，红得隐约可见深骨。

那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组队，那时的日本号因为长期饮酒，反而是暗堕情况最轻的。

通常他们的任务就是将沾染过暗堕气息的刀剑们扔在战场上，等待审神者们带回去，像是传播病毒一样，腐蚀着时政内部。

攻打正立面付丧神队伍的，皆是已经失去神智的“溯行军”，他们的外貌丑陋，只能看到骷髅架，就那样还留存着穿衣的习惯。

然而那天放置刀剑时，长谷部看到了另一位“自己”，压切长谷部领口配“誉”，满面春风的骑着马，利落挥刀斩去敌军躯干上的头颅。

溯行军死后会化作灰尘，飘落在旷野，不多时残渣都消失不见，此间再无他们。

长谷部不愿自己死得如此“丑陋”，这样哪怕他下了地狱都无脸去见长政大人。

得知长谷部要逃离的时候，日本号仍然不可置信。以长谷部认死理的想法，溯行军虽然算不上他们的主人，也算是临时的管理者了，若是按照他的忠诚度，他怎么也不会干这些事。

作为唯一能交流的同伴，日本号问出了疑虑。

“他们想要唤醒信长大人。”长谷部倚靠在栏杆上，露骨的那半张脸被面具遮住，明明是白日里，那紫瞳深得看不清神色。

“如果那个人回来的话，这世界一定会乱了套的。”

以织田信长的狼子野心，他独特的见解和远目，必然会想要统一这世间，届时一定会引发一桩又一桩足以摧毁和平的战争。

日本号记得自己当时闷了口酒，没有做声。

直到那天的动乱，让他不由跟上了长谷部的脚步，参入了反抗的阵营，结局显然易见，他们迷失在了陌生的世界里，失去了传送器的使用权。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恢复了自由身。

可暗堕没那么容易解决。

他们做得事情不至死却也足够论罪。

来到正派的营地，面临的是什么，他也做好了准备。

他寻死是为了结束这漫长的自我检讨。

他存活又是为了开始救赎自我的弥补。

他们的身份无法改变，可只要活着，就足以改变太多。

日本号将怀中已经腐蚀得看不清色彩的打刀掏出，余温捂得刀鞘发热，上面生出的斑斑点点让人看着就心生郁气。

“这就是压切长谷部了，已经失去意识太久了。我也记不得他是什么时候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