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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殊途(二)

“低着头是为了看路,这山路崎岖,坑洼不平,一个不小心,可是要摔断脖子,丢了小命的。”

“胡说八道!”尹幻儿咄咄逼人,“谁人走路不是目视前方?偏你眼珠子长在地上不成?”

“前面的路被人挡住了,当然就只能朝下看了。”

这是在说她碍事了。

“你——!”

脱口而出的呵斥戛然而止,尹幻儿看着眼前的人抬起了头,一张出众面容拨云见日般从斗笠下徐徐展露。

包括林纵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齐齐一怔,谁也没有想到,这破旧斗笠和粗布衣衫之下,竟会藏着如此一个干净灵动的少年。

一滴微凉的湿意毫无征兆地砸在尹幻儿额头上,让她从短暂的失神中惊醒。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此刻竟真的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丝很快就接连泼落下来,打湿了众人的衣衫和头发。

覃春抬手摘下自己的斗笠,轻轻扣在了还在发愣的尹幻儿头上,道,“方才失礼了。”

他不再停留,坐回驴车,“这雨一时半刻怕是停不了,诸位还是快些找个地方避避雨吧,莫要着了凉气,小的就先告辞了。”

那毛驴仿佛通了人性,他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响鼻,晃动着颈间的铜铃,撒开四蹄,载着自家主人轻快跑远了。

尹幻儿一把扯下头上的斗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什么破东西,丑死了!我堂堂修士,寒暑不侵,怎么可能会着凉。”她虽嘴上嫌弃得紧,却终究没有将手上的东西扔开。

旁边一弟子出声道,“林师兄,此人气度似乎有些不同寻常。面对我等威压,竟能不卑不亢,言语机锋,进退有度,莫非是隐世于此的散修高人?”

寻常山野樵夫见了他们这些仙门弟子,要么是敬畏惶恐,要么是盲目崇拜,绝无可能如此镇定自若,甚至隐隐占了上风。

林纵看着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路的拐角处,才缓缓收回审判的视线,“年纪太轻,周身无半点灵气流转,确系凡俗无疑。”

但他莫名直觉跟这少年迟早还会再见。

“寇方身中碧水琉璃剑三十六道青煞剑气,剑毒蚀骨,心脉已损。纵使一时逃脱,也不过是徒劳挣扎,苟延残喘罢了。”

“走!”

雨势渐大,覃春回到家后从门后摸出两把油纸伞,顾不上歇口气,又匆匆出了门。

果然半道就在村口一户人家的低矮屋檐下,看到了避雨的赵大娘和小芸。他快步走上前,将手中未撑开的那把伞拿给她们,“赵大娘,芸姐姐,快回家吧。”

三人并肩,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的村道上。

“真是谢谢你了小春,”赵大娘的声音隔着雨幕有些听不清,“这鬼天气,晌午的毒日头还晒得人发昏,一眨眼就阴沉沉的,跟天上哪面海漏了似的,瞧着心口都闷得慌。”

覃春抬眸望了一眼天际,密集的黑云压顶,透不出一丝天光来,确实不像是寻常的雨云,倒更像某种沉重而不祥的警示,压得人莫名喘不过气。

“不用谢赵大娘,都是小事。”他问,“我上回跟您说的事,您跟芸姐姐提了吗?”

“提了,怎么没提,可这丫头死犟呦,就是不乐意去,问她为啥又闷着不吭气。我看啊,准是这村里有什么人让她舍不得走喽!”赵大娘夸张地提高声调,意有所指。

小芸这下听明白了,朝覃春嗔怪,“原是你跟我娘说让我去城里讨活儿的,城里有什么好?人生地不熟,规矩又多,我才不稀罕去。”

“傻丫头,”赵大娘语重心长地劝,“你看看人家陈家姑娘凡巧,当初不也是去昌脩城当丫鬟?后来给那官老爷生了个大胖小子,抬了姨娘。哪次回来探亲不是坐着亮堂的青呢大轿子,在咱们这穷乡僻壤绕上三圈?那手伸出来,十指嫩得跟水葱似的,不知花了多少银钱精细养着……”

小芸越听越不舒服,她摩挲着自己粗糙起茧的指腹,直直盯着身侧那人,“你也喜欢那城里姑娘么?”

覃春垂下眼帘,避开了她的目光,“芸姐姐,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不用再像现在这般辛苦。”

“就是说啊!”赵大娘立刻接口,“小春可有本事了,说是连门路都帮你打听好了……”

“我知道了!”小芸打断了母亲的话。

“那你去是不去啊?”

回应她的是一个冲进雨里跑远的背影。

一向拿她这个牛脾气女儿没辙的赵大娘只好道,“小春,咱不管她,她爱去不去。这福气她自己不接,怨不得人。“

覃春面上笑笑应下,心里却叹了口气。

傍晚时分,雨势彻底停歇,覃春趁着夜色初临,悄悄摸到了白天的那处陡坡下。寇方还躺在原地,被雨水浸泡了大半日,浑身冰冷,摸上去几乎与尸体无异。

覃春探了探他的鼻息,极其微弱,但尚存一丝。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运回自己那间茅屋,覃春点燃了一个火盆烘热屋内,把寇方安置在铺着厚厚干草的地铺上,又给他盖了床自己都舍不得多盖的棉被,才爬上床和衣沉沉睡去。

翌日,天边刚泛起一丝微光,他便强撑着困倦起身。今日是柳家那对龙凤胎柳星柳月去城里学堂的日子,山路难行,柳家阿婆年纪大了,他得去送一程。

等他独自返回自己小屋时,天色已是大亮,寇方也醒了过来,见覃春推门而入,瞬间神色警惕地审视着他。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衣着朴素却容貌不凡的少年,“是你救了我?”

覃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吧。”

“哼,多管闲事。”

覃春懒得理他,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喝下后,才拎了张小板凳随意往地铺边一坐,好整以暇地看着躺在上面的人。

寇方此刻虚弱至极,活像砧板上待宰的鱼肉,这少年平静无波的眼神让他莫名烦躁,“你盯着我作甚?”

当然是在等你的遗言啊大哥!让他勇闯太微宗,蛰伏十几年,一朝杀死宗主和大长老那种。

见覃春脸上非但没有惧怕,反而隐隐流露出一丝……期盼?寇方心下有些了然,原来这少年救他是存了索要报酬的心思。

一个毫无修为的乡野小子,敢把一个来历不明、满身是伤的修士带回家中,所求无非是些金银财帛或者仙缘机遇罢了。

真是愚蠢又贪婪。

一个阴毒而疯狂的念头爬上心头,他眯了眯眼,有些费力地朝覃春招手,“咳咳……你过来。”

覃春依言乖乖起身,走到草铺前蹲下身,平视寇方。

“你父母何在?”

“孤儿,无父无母。”

“那你就不想寻到你的生身父母?骨肉团聚,乃人伦……”

“不想。”

“……长生不老,逍遥天地?”

“没意思。”

“……问鼎天下,权倾四海?”

“没兴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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