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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临崖

三日后,平阳的调查有条不紊地进行。但无论是府衙卷宗、粮仓账目,还是堤坝的勘查,始终如隔靴搔痒,收获杯水车薪,仅能证明天灾痕迹与些许微末腐败,始终无重大舞弊实证。日子很快到了归期,虽有遗憾,但众人必须如期返京。

“吁——”一辆朱漆马车稳稳停在易府侧门,孔阳身着赤色狐裘,在贴身侍女笼月的搀扶下款款下车。

“公主殿下亲临探望,夫人感激不尽,只是病体未恙,失了礼数,还望殿下恕罪。”易府管家早已躬身候在门前。

孔阳温言道:“这是哪里话?我与云舒情同姐妹,易伯母抱恙,岂能不来?快带路吧,莫让伯母久等了。”

一行人穿过几重庭院,越往里走,仆役越少,四周愈发幽静。最终来到内宅一处僻静的小院,院内正房便是易夫人礼佛静养之处。

“夫人,殿下来了。”

孔阳款款步入房中,易夫人半倚在软榻上,脸色苍白,闻声便要挣扎起身。

“伯母快请安卧!”孔阳快步上前,轻轻按住易夫人的肩膀,“您身子要紧,这些虚礼就免了。云舒远在王府,心中甚是挂念您,特意托我代她来看看您。”她说着,顺势在榻边绣墩坐下。

身后的侍女跟着便捧上几个描金锦盒,里面躺着老山参和御赐的珍稀药材。

易夫人轻咳几声,眼中含泪:“劳烦殿下挂心,我这身子骨实在不争气……云舒有幸得殿下照拂,是我易家的福气。”

孔阳展眉一笑,手轻轻搭上易夫人的:“伯母何必见外?我本是个没福气的,从小没了额娘,能得伯母常年关怀,抢了云舒这么个好娘亲,如今也该补偿她了!”

易夫人被她逗笑,旋即又垂下眉来:“唉,云舒要是有殿下一半伶俐,她也不必和她父亲闹得这般地步。”

孔阳眼神倏地划过一丝寒光,很快又笑着道:“伯母,云舒是个有主意的人。只可惜呀,您把她生成了女儿身。若是个男儿,岂不是成了易先生的左膀右臂?先生哪里还需这般辛劳?”她又拍了拍易夫人的手,“伯喻从小是您和先生看着长大的,对云舒也是真心真意,往后啊,您二老有享不尽的福呢!”

易夫人笑得更加放松了:“你呀,尽会打趣我。”

二人继续絮语几句,孔阳目光转向小院一侧房门,那门上小匾写着“静心”二字。她轻声道:“听闻伯母院中这佛堂格外清静,供奉的菩萨也甚是灵验。昭宁今日来了,也想上一炷香,一则诚心为伯母祈福,二则,也为这朝局祈一份安宁。”

易夫人不疑有他,连忙道:“宁儿,有心了!佛堂简陋,但心诚则灵。王嬷嬷,快引殿下过去,仔细伺候着。”

“是,夫人。”王嬷嬷应声上前,恭敬地为孔阳引路。

孔阳便也起身,对易夫人温言道:“伯母好生歇息,宁儿上完香便回来看您。”

二人来到佛堂,佛堂不大,光线略略昏暗。正中供奉着一尊观音像,香案上青烟袅袅,经卷整齐摆放。

笼月在案前点上檀香,孔阳则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目默祷。王嬷嬷奉上清茶后,便退到了佛堂门外垂手侍立。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佛堂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王嬷嬷压低的声音:“老爷,殿下正在佛堂为夫人祈福。”

随即,佛堂的门被缓缓推开,易望林穿着家常的深色锦袍迈步入内,对着孔阳的背影作揖道:“老臣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殿下仁心,亲自为内子祈福,老臣感激不尽。”

孔阳缓缓睁开眼,并未立刻起身,只是微微侧首,声音平和:“易先生不必多礼。我来探望伯母,顺道为老人家上炷香,也是应有之义。”她对着佛像又虔诚一拜,方才优雅起身。

易望林走进佛堂,王嬷嬷在他身后轻轻掩上门扉。日光被隔绝在门外,仅有的烛光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殿下,不该沉不住气。”

孔阳转过身,脸上那份温和关切已悄然隐去:“易先生难道不知?外头风声紧得很呐!那些个御史言官弹劾你的折子,都快堆满父皇的御案了。说来说去,也没个新鲜东西,无非还是滁州那档子事,硬是把天灾说成了你工部的人祸。”

易望林捋了捋胡须,憨态笑道:“滁州之灾,乃是天象示警,非人力可逆。工部上下,从款项拨付到工程督造,步步循规蹈矩,有据可查。那些卷宗账册,就躺在档库里,他们若有疑心,查阅便是,何须捕风捉影,用些风言风语来扰陛下清静?”

孔阳嫣然一笑:“哎呀,我怎么上了他们的套!”

易望林面露恳切,叹息道:“殿下,老夫恳请您在父皇面前为老臣说句公道话,此等牵强附会、无中生有的指控,不仅污蔑老臣一生清誉,更是让满朝为陛下兢兢业业办差的臣工们寒心呐。”

“那是自然。哼,这些无能之辈,岂能抹黑先生分毫?”孔阳旋即又露出几份无奈,“不过,父皇的意思,是等泰儿今日回京后,让他来详谈此事。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查下去了。”

易望林道:“查案要的是真凭实据,羲王此行滁州,上上下下全都问了个遍,想必也是尽心尽力。奈何地方官吏能力有限,恐怕难有收获。这查案啊,有时也需天意和运气。更何况,还有宣王殿下明察秋毫,若老夫真有半分不轨之心,岂能瞒得过殿下?”

孔阳自然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滁州上下早已被他打点完毕,就连留在京中的伯喻也在他易家的监控之下。即便面对满朝弹劾,只要没有铁证,皇帝也不得不掂量掂量这位两朝老臣的分量。这一局,他易望林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孔阳作出担忧的样子,开口道:“易先生,昭宁确是沉不住气,一想到那剩下一半……”

“物已随人散,还念它何益?”易望林很快截断。

听了这话,孔阳才站起身,亲自虚扶了他一把:“易先生,你的忠心与能力,父皇与本宫都是知晓的。清者自清,你且安心,本宫自会在父皇面前为你陈情。”

易望林再次行礼:“谢殿下恩典。”

离开易府,坐上了马车,孔阳掀开车帘一角,一阵凉风“唰”地奔扑过来。

“呵,易望林果真是老糊涂了。”她望着天空浓重的铅云,眉头微蹙,“宇文泰此行,没有动静,才是最大的动静。”她利落地放下车帘,只留一声短叹,“唉,那么多年的情分,可惜了。”

勤政殿内,暖炉熏香。

李福瑞捻着兰花指,低声吩咐着宫人掌茶点灯。他刚踏出门槛,忽地脸上一凉,抬手一摸,竟是片雪花。

“李公公,您快瞧!今天真出了奇,刚过十月,天上竟然下起雪来了!”几个年轻的宫女聚在门前,望着漫天飞絮娇声惊呼,银铃般的欢声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脆。

李福瑞步出门外,站在阶下,仰头望着飘落的雪花,轻叹一声:“这天儿,变得快。咱们这大夏朝,怕也是要变天了。”

话音未落,正殿殿门“吱呀”一声打开。

众人纷纷躬身行礼:“恭送殿下!”

伯喻一身鹤氅,踏出大殿,寒风卷起下摆,平添几份萧索。

尧光迅速上前,低声禀道:“殿下,书商急报,滁州的古书,已遭焚毁,片纸不留。”

伯喻脚步未停,目光却陡然一凛:“通知账房,慈航庵即将生变,速速转移人员!”

“是。”尧光领命,身影迅速隐入风雪之中。

远处宫檐下,一道银色倩影静立。易云舒身披银狐裘斗篷,兜帽边缘一圈洁白的银狐毛将她面容衬得冰雕玉砌,姿态娴雅沉静。

伯喻脚步微顿,缓缓向她走去:“你来了。”

“嗯。”易云舒轻轻应了一声,素手轻抬,将掌中擎着的素面油纸伞稳稳向他移去。

伯喻自然地接过伞柄,手指触到她肌肤上的些许凉意。他手腕轻转,将伞撑开在两人头顶,伸手轻轻揽过她肩头,将她纤柔身影一并拢入这方小小天地。

二人并肩而行,雪地在脚下咯吱咯吱地作响,抹平了方才朝堂带来的喧扰。

“户部今日,动作不小,矛头直指工部滁州旧账,父亲他……”说至此,伯喻略微一顿,侧首看向云舒,“抱歉,我不该与你说这些,徒惹你烦恼。”

云舒微笑道:“朝堂之事,父亲自有他的道理和应对。为人子女,只愿他能平安。”

伯喻沉默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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