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回营后，卢正啸再未向元帅汇报或者和众人议过行军方略。

他将所有军令、部署、战策，皆直接于主营帐中，当着众将的面一一发布，语气冷厉丝毫不容置疑。大军在他的带领下如怒潮奔涌，铁骑所至，所向披靡，直逼峑戎都城。

攻势疾如雷霆，毫不留情。

这夜主帅营帐内，灯火摇曳，元帅唤来了正啸与沧海、震北等人。帐中还有一人，便是老太君。她静坐一旁，神情沉肃，银发在火光中泛着微光。

元帅端坐于上沉吟片刻，终究开口道：“正啸，此番行军过急，是不是该整军稍事歇息？”

正啸抬眼之时，声音平淡到近乎冰冷：“无需整军，继续向西，直逼峑戎京城。”

元帅眉头微皱，似欲再劝：“正啸，此事——”

可话未说完，正啸便打断了，语声一沉冷冷说道：“父帅，您若有想法，请放在心中。此次大战，由我一力承担。”

一句话，如同钉铁入骨，令帐中空气顿时凝固。

元帅望着他，眼中浮现复杂的神色。对面的老太君亦静静看着她的孙儿，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与悲凉。他的孙儿已经不是那个赤诚、热血有血有肉的少帅了……

而正啸不再多言，起身拂袖，转身大步走出营帐。

帐外寒风呼啸，帐内一片寂然。许久之后，执礼轻声道：“元帅，少帅他……”

元帅摆了摆手，叹息低沉：“罢了。当年他娘走的那会儿，我也……何况，如今这般……哎……”

这声“哎”，好似压尽一生沉痛。

夜深更之时，卢正啸还未曾歇息，他忽然孤自走出了军营，披着一袭黑色战袍，悄无声息地行至山崖之巅。

夜色如墨远山沉寂，寒风灌入衣袖，猎猎作响。他靠着冰冷的山石坐下，手中无酒口中无言，只目光定定望着漆黑的远方，好似在望向什么，又似什么都已不在。

冷月将卢正啸的背影拉得极长，他静坐至深夜，眉目沉沉，如一尊铸铁的孤像，任风雪横斜无动于衷——这一战，既是为了卢家，更是为了她，无论自己被割裂得多深，他都必须走完这条路，哪怕这条路，走到尽头时，早已无人待他。

千山与万莫在远处守着，却都未敢靠近，只能远远看着他背影，悲凉得几乎令人无法直视——他只是静静坐着，如山河将崩的孤城，只靠意志支撑，不倒。

而此刻西南部落寒意未歇，帐外雪声潺潺，炉火在营帐内跳跃闪动，映照着老神医忙碌的背影。

奇能和正奇掀帘而入，脚步未急，目光却落在床边的榻上。他们收起风雪披风，缓步走向床榻旁，奇能望向一旁的老神医，低声问道：“情况如何？”

“人是养回了几分了，这身子骨也不算差。快了！老夫要下那一计猛药了。”老神医仍专注地研磨着药碾，他停了一瞬，眉头微拧，语气微沉，“能不能冲破生死这关……便看她命数了。”

话音落下，榻上忽有轻微动静。

茉云缓缓睁开了眼睛，神色虽仍虚弱，却透着清明。她目光缓缓转向奇能和正奇，眉眼间带着一丝淡然。

奇能走至她床前坐下，语声温和，带着一丝安抚的说道：“卢正啸已亲率卢家军，直逼峑戎京城。战势如虹，必能大胜。待你冲破这关，痊愈之后，他凯旋之日，便是你去寻他之时。”

梦林一直守在一旁，闻言不禁侧目看向奇能，眼中浮现一丝钦佩与感慨。这世间，竟真有他这般深情与胸襟的男子。

茉云静静地看着奇能和正奇，眸中映着她疲惫却坚定的面容，声音微弱却清晰：“奇能、正奇……你两日后莫在西南部落称霸。待他此战赢了，便一同让这片天下安宁几年吧。让人们不再颠沛流离，都能过些好日子。”

那一刻，帐内落针可闻。老神医手中药杵停顿了半息，他转头望向茉云，目光复杂，却也带着一抹深深的敬意。

奇能沉默地看着她，眼中情绪翻涌，正奇亦愣了半刻望向奇能。

最终奇能缓缓点了点头，语气不重却是誓言落地：“好，若此战能赢，我亦不负你所托。”

这一刻，他的点头不是答应一个朋友的请求，而是承诺一个信仰、一段缘分、一场江山风雪之中的牵引。

众人皆吃惊望向奇能，称霸草原是多少部落豪杰心中的梦想，众人亦知奇能如今带领的日升部落的实力已轻易可在西南部落称霸，何况还有正奇部落力鼎，可他却如此轻易承诺了茉云绝不称霸，要知道奇能是决不食言之人。

你竟然因为一个女子之言而放弃称霸西南部落？

床边守着的雨燃，忍不住看向奇能问道：“奇能哥你当真连这都答应？要知道以你和日升部落今时今日的实力，本可不废一兵一卒便可称霸西南部落！”

“可要守这霸主职位，一路不知多少血泪，我本就也是闲云野鹤的性子，一路不得已才走上这条路，你丈夫昔日西南霸主部落韦达这一路的从巅峰到张狂跌入深渊的悲惨我历历在目，日升部落何苦走这条不归路！”奇能一脸坦然而诚恳的说道。

茉云视线缓缓移向奇能，忽然瞥到他腰间佩刀上那条细致工整的挂刀绳，眼底那抹沉静终于被一丝温柔的笑意轻轻冲散。

她嘴角微微上扬，声音里带着一丝揶揄：“有那闲工夫去草原争什么霸，不如和这编绳的姑娘早些成婚，生个娃，带着日升部落过自由自在、生生不息的好日子。”

奇能微愣，随即笑容如晴日般灿然，眼底闪过意外，挑眉道：“你从何知晓这是姑娘编的？你到底是什么变的？”

“奇能哥有女人啦？怎么可能？”雨燃在一旁睁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的追问道。

不等奇能开口，正奇已在他身旁替他接过话，解释道：“没有的事，不过是玲华部落那个素来崇拜他的小丫头，如今长大了。前两日奇能生辰，她非要送给他这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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