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丛岩出身显赫世家,本应如父兄般以姻亲为家族结盟添力。
然他头上有位嫡亲兄长,天资卓绝,年纪轻轻已在朝中身居要职,现被外放地方历练,前程似锦,且早早承担了联姻重任。
他本人志趣“末流”,谋得的也仅是个闲散官职,于家族助益有限,长辈对其婚事的政治期望不高,也没有这么看重。
韦丛岩想到宋嫣流传甚广的称号,“玉郎救星”。听闻,她救过的人,远不止他一个。
市井传言中,被她从各种险境救回来的青年才俊,不知凡几。感念其恩,携着重礼登门相王府,表达谢意甚至……求亲的人家,不只韦府。
她会如何看待又一桩因救命之恩而来的求亲,她会应允吗?在她眼中,他韦丛岩,与那些她救过也曾登门求亲的玉郎们,会有何不同。
父母从相王府回来,无需多言,只看他们踏入房门时的脸色。
韦丛岩便知,果然……被拒了。
此后,韦丛岩心头一直如坠迷雾,那夜浓烟肆虐,他这样自诩身手不弱的男子,都被困在紧闭的铁闸里逃生无门。
她一个养在深闺的王府千金,如何在他都无法挣脱的死局里,保全了她自己,准确地找到了他,还有力气将他拖出书阁?
最让他稀奇的是,宋嫣本人事后的态度。
她没有如寻常恩人般,携着长辈,在他养伤期间登门探视,嘘寒问暖,拉近两家的关系。
也没有借这桩恩情,向韦府暗示或索取任何好处,金银、人情、荫蔽……统统没有。
这种无求,在世家大族盘根错节的利益与情面往来中,过于格格不入。
她像随手从路边扶起了一个跌倒的路人,然后拂衣而去,不留片语,不萦于心。
如此,令人捉摸不透。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关注起了宋嫣的一切。
她惯常爱出入哪些地方,她院中栽的是梅还是兰,琴棋书画她最喜好哪一项。
偶尔见到她马车经过某处,他还会在旁边驻足,试图透过帘子去窥探车里那个谜一样的女子。
坊间将她的风流韵事编成了折子戏,什么夜探书阁、私会寒士,孤身闯营、火海护玉郎……
没曾想他也成了其中的主角,戏名还起得十分艳俗:《玉郎劫·火海情》。
他怀着好奇,乔装去了趟戏园。
台上男伶反串的“宋嫣”浓妆艳抹,眼波流转间尽是痴缠,对着扮演他的小生哭诉衷肠:“韦郎啊韦郎,妾心似茧缚,盼君一顾痴恋成魔……”
扮演他的小生,则是一副清冷孤高的姿态,对她不屑一顾。
待到“书阁走水”一幕,那“宋嫣”好似疯魔,不顾众人阻拦,披散着头发,哭喊着“韦郎!”就要以身扑火。
结局自然是“感天动地”,她奇迹般冲入火场,找到奄奄一息的他,紧紧护在怀中,任身上衣物烧着了也绝不松手……
韦郎直到被救后才“幡然醒悟”,与她执手相看泪眼……
台下看客们嗑着瓜子,唏嘘感叹,为这荡气回肠的痴情烈女掬一把同情泪,也唾弃着戏里不识好歹的冷面韦郎。
韦丛岩坐在昏暗的角落里,气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什么痴恋成魔的情意,纯属子虚乌有!
主角?他确实是主角。
可戏里演的,与他亲身经历的事实,简直是云泥之别,荒谬绝伦!
事实是,宋嫣在救他前根本不认得他。酒楼相遇,她还询问他的名字,家住哪里。
将他救出生天后,她话都没同他说过一句,他醒来后,她也从未踏足过韦府探视。
闲言碎语,果然能将清白歪曲成艳情,一场纯粹的相救,被编排成了低俗的风月之情。
韦丛岩愤然离席!
这些戏折子,将他亲历之事都编排得如此荒诞离奇,面目全非。其余的桥段,其真实性可想而知。
难怪她清清白白一个女儿家,在京中的名声会被糟践成这样。
他愈发理解了她的处境。
韦丛岩对她了解越深,就越深陷于她独特的气质之中,难以自拔。
书阁里她犹如神明现身,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拽回。
她能从杀手的刀锋下救人,能单枪匹马潜入敌军大营。
令他心折的,还不是她这些本事,是她从不挟恩图报,云淡风轻的心。
本是一身侠肝义胆,被外间如此曲解,揣测中伤,她也无动于衷,没有惧怕没有恼怒,只是独行其是,笑骂由人。
再听到她广传的“事迹”,他心中的情感也变得不只是单纯的欣赏与感激,还有种无法言说的酸涩。
知晓它们是假的,然而,在无意中听到某个同僚用暧昧的语气提及“昨夜齐云县主又救了城南李御史家的公子,在画舫上畅谈至深夜”时;
当他路过书肆,瞥见新出的封面上绘着宋嫣与不同男子“美人救英雄”的粗劣话本时;
当他再次在戏园门口看到新换的水牌,写着《玉郎劫·月下探寒士》时……
听到她的名字与另一个男子联系在一起,哪怕明知是虚构,心口还是会闷得发慌。
他嫉妒那些被编排成与她有故事的男子……
韦丛岩再和宋嫣有交集,是在杜府寿宴上。
杜府老太君的寿宴,宾朋满座,觥筹交错,一派富贵祥和。
丝竹管弦之音袅袅,宋嫣在母妃外家正放松享受的时刻,着了杜府小姐的道。
宴席上,韦丛岩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追随着她。
她穿梭在宾客间,笑容得体,举止大方。
直到她与一位衣着华丽的杜家小姐短暂交谈,饮下对方侍女递来的果酿后,她原本红润白皙的面庞,褪了血色。
她强撑着笑意对身边人说了句什么,旋即脸色发青,脚步虚浮地快速离开了大厅。
韦丛岩心头一紧,她青灰的脸色绝非寻常不适。
他不假思索地,顾不得礼数周全,也悄然起身,借着宾客往来与廊柱的遮掩,迅疾跟了上去。
果然,行至一处僻静供宾客临时休憩的院落时,他亲眼目睹了令人心头发冷的一幕。
宋嫣刚进屋,一个面相精明的丫鬟在外头就上了锁。
丫鬟锁好门后,还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快步消失在另一条小径上。
韦丛岩只觉一股怒火上窜,他再也按捺不住,立即飞身掠至那扇被锁死的房门前。
正当他准备寻找工具破门时,里面传来十分暴躁的骂骂咧咧:“什么破积分,关键时候给我掉链子,连点解药、都兑不出来么!”
她在跟谁说话,里面难道还有旁人?
韦丛岩不再犹豫,后退半步,用尽全力,破开紧闭的房门!
刺目的光线涌入昏暗的室内,眨眼间照亮了房间里的景象。
韦丛岩目光定在床榻边宋嫣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她面色潮红,双眼迷离地扶着床柱,身上衣衫领口处的盘扣已被扯开,发髻也散乱下来,几缕汗湿的乌发黏在额角,手还在用力地拉扯着胸口的衣带。
他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她这副全然失去自控的模样……她中药了!脑中霎时闪过这个念头。
韦丛岩急忙关上身后的门,将门外可能存在的视线隔绝。
他踌躇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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