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几天前姚希把剧本发了下去,想多给学生留些熟悉剧本的时间。
周五最后一节自习,她来到教室组织彩排,恰巧见黄正昀在讲数学题:“姚希?你是来找我的吗?”
话音刚落,教室里响起了一片吁声。
姚希本想溜走,只好板着脸走了进来:“安静!好好听老师讲题。”
“既然黄老师在上课,我们改天再排练吧。”
不料吁声刚被按下,教室里就响起了欢呼声,罗飞大张旗鼓,甚至跳到了桌子上。
黄正昀扶了扶额头,放下粉笔:“那剩下的我们周一再讲。”
姚希对这次比赛还是抱了些期待的,可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明明剧本发下去了好些天,他们光是念三两句台词都费劲吃力,更何况加上表演和走位。
草台班子说说笑笑着实让人头疼,没等下课她就解散了队伍,只留下几个主演完整过了一遍剧本。
结束后已经放学了,教学楼里散了个干净,办公室也是空荡荡的。
姚希筋疲力尽,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下楼时听到细微啜泣,不知从哪里传来。
她大着胆子闻声寻去,发现来自二楼角落的厕所,愈靠近声音便愈清晰。
嗡嗡的念读中夹杂着几声啜泣,内容她再熟悉不过,是她连夜改的剧本。
厕所里只有一扇门紧紧关闭,许是她的脚步声太过明显,里面的人极力掩盖住了声音。
她本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可停滞在半空中的手还是伸了过去。
“你还好吗?”
对于杨柳,姚希知之甚少,只限于腼腆内敛、成绩平平。
似乎每一个班级都会有这样的存在,有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原因,因为你和老师关系好,因为你害怕孤独假装外向,因为你惹了一个班里人缘很好的男生。
杨柳蹲在角落,看见有人来后落了泪:“老师,我是不是很差啊。”
“怎么会,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觉得你很勇敢。”
至少自己到了这个年纪才变得和她一样勇敢。
姚希耐心安慰着堪堪到自己胸口的女孩,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捧住了小小的脸,耐心拭去脸颊上的泪痕:“你是没有分到角色吗?”
刚才彩排时,只有她一直坐在座位上,姚希以为是她身体不舒服。
杨柳眼睛红肿,点了点头。
“没关系的,老师这里还有别的角色呢。”
一个人的心开了多大的口,便留了多少给光照进去的机会。
她莫名觉得,这样便能替晚来的光,多给她点忍痛拨开的时间。
—
不知为何,这几天岭北的空气格外湿润,尤其到了夜里。
既然已经错过了末班车,姚希也不放心让杨柳晚上一个人走,索性先陪她一起回家。
沿途的路灯渐渐变得稀疏,杨柳在一旁带着路,她依稀看到远处的城中村,越走越觉得有几分眼熟。
排气管的轰鸣声近在咫尺,巷子转口出现几条黑色的影子。
姚希嗅到一股未燃尽的机油味,皱了皱眉,当即把杨柳挡在身后,贴着沾满灰尘的墙壁,向巷子尽头看去。
看到留着及肩长发的女人被黄发男人堵在灯下:
“老子堵你几天了,又跟哪个男人上外面野去了?”
“嘴巴放干净点,我早就跟你没关系了。”
“罗姗,没人罩你,在外面躲了几年,胆子大了是吧?!”
姚希屏住气息,认出了被三五男人围住的女人,正是曾经在学校见过的罗飞的姐姐。
“杨柳,你先自己回家。”
她把包放到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忽然胳膊被一只手拉住,杨柳拼命摇头:“老师,我们赶紧走吧。”
男人将罗姗逼近角落,掐住下颚,抵到了墙上。
“你敢……敢动我,我叫人过来信不信!”
黄毛将鼻子靠近罗姗的耳后,对着远处扬了扬下巴:“这不是有人来了,你叫一个我听听。”
……
城中村派出所。
值夜警察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一手撸着烤串,一手捏着圆珠笔。
看着眼前文文静静的姑娘,谁也想不到能干出给航哥“开瓢”的大事:“是他们先欺负我们的。”
警察捏起钢签,剔了剔牙:“别废话,我们什么我们。”
对话像个车轱辘,永远转不出这几句,而罗姗早在一团混乱中消失不见,没有摄像头,也没有人证。
“姑娘,这可不是小事,都要记录在档的。”
警察扭开屋门,捻了捻手指:“你要是不好好给人家个交代,就算有再多这个也不见得能办妥。”
屋门半敞,肉味、汗味、烟味混杂到一起,让人有些恶心。
姚希松懈下来,揉了揉脖子,警觉地察觉到屋外的人声。
本应该在另一间审讯室的黄毛却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悠闲地坐到了姚希对面:“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吧,酒吧、澡堂、旅馆……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球厅?”
姚希起身想要出去,却被黄毛伸腿拦住:“帮了那扫把星后悔吗?这种事她可不是第一次干了。”
麻将碰撞的声音和胡牌声从对屋传来,她这才注意到麻将桌上的热闹局面,几个马仔围坐在一桌碰的开心。
“混了这么多年当老子吃干饭的?要不是你报了警,要不这一砖头真就算白挨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讲,在这种地方报警是最不管用的。
“想走?”黄毛将腿绕到她两腿之间,恶笑道:“那就先把和解金留下。”
姚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退一步,摸向空空如也的肩膀才想起被自己扔到地上的包。
“你是在找这个吗?”
黄毛拍了拍手,便有人把她的包丢了进来:“那小妹妹可是跟了一路呢。”
姚希已经无法维持表面的冷静,凭借本能朝黄毛腿下踢了一脚,却让他躲开了,被一把扯住头发,头皮传来撕心裂肺的疼。
黄毛绕过她头发扯紧,张着臭口黄牙:“我告诉你,那个姓梁的比我干净不了多少。我做过的,没做过的,他一件都没落下。”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像是把她当做别人在单纯的发愤。
“你不好奇他为什么从岭北跑走吗,为什么连这里的村子都不敢进吗?”
姚希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极尽恐惧又极尽冷静,听到耳语:“我告诉你,因为他当年差点闹出半条人命呢,当然得夹着屁股做人……”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巨响。
“县公安检查,所有值班人员都出来!”
大厅门轴吱呀作响,似乎有人进来,躁乱的屋外忽然变得肃静。
黄毛忽然松手离开,姚希摔倒地上,膝盖着地频频挣扎,又都已失败告终。
直到眼前出现略覆尘土的鞋尖,身体忽然腾空。
她抬眸,看到鸭舌帽下的面容,帽檐挡住了上脸,薄唇没有什么血色,手掌托住她的后背和腿窝,微凉的气息喷洒至她的胸襟。
姚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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